第二章
9.
肖筱和何建阳被警察批评教育了。
他们灰溜溜离开了警局。
“真的不好意思心兰姐，我不知道你精神有问题呀，我和阳哥真的是清白的。”
肖筱眯着眼给何建阳使了个眼神，匆匆离开了。
大街上，何建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我跪下。
不停地扇着自己巴掌。
“老婆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我让老婆受了这么多委屈，是我该死！”
“可是老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和肖筱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如果你不相信我要和我离婚，也要为儿子高考考虑啊！”
假的，都是假的。
我的胃里一阵恶心。
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床上的金色头发。
我还真就信了！
何建阳就是这样，以为没有证据死不承认，就可以从我这里拿到钱。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有他出轨的合法证据。
卧室放了一个监控。
因为糯米前段时间拉肚子。
露姐叫我买一个监控观察一下。
“你要不就先不告诉你老公了？”
“他本来就不太喜欢猫咪，你这样放监控他肯定心里不舒服。”
我无比庆幸当时听了露姐的话。
这才拿到了何建阳出轨的切实证据。
监控的角度是猫咪高度的视角。
但声音的确录下了何建阳和肖筱出轨的对话。
以及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
我想知道儿子的态度。
因为我的生命，等不到他高考完了。
不管我和何建阳怎么样，我总要把儿子安置好。
我走进酒吧准备喝酒解闷，却看到了原本该在学校读书的儿子。
他正和一个女孩子搂搂抱抱。
那人正是肖筱的女儿！
当我听清楚他们的对话时，全身的血液仿佛凝滞了。
“晓芸，很快我就会有大房子了！以后我就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你妈妈不同意怎么办？”
“谁在意她啊，等我爸和她离婚再和肖阿姨修成正果，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儿子的声音充满了欣悦。
我身体僵硬地立在原地。
我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我儿子说出来的话。
“你放心晓芸，我会陪你一起读专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心里一震，黑着脸走了上去。
10.
“妈......你怎么在这里？”
何泽的表情充满了慌乱，他赶紧将晓芸护在了身后。
我心如死灰：“你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何泽踌躇了会儿，坚定地握住了晓芸的手。
“妈，我不想高考了，我有自己的选择，就是陪伴我心爱的女孩。”
“我不同意！”我感到心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怎么能堵上自己的未来和前途，就是为了......”
“妈！”
何泽不由分说地打断了我：“你为什么就不能像肖阿姨一样温柔善解人意？！难怪我爸不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你就不能反省一下自己吗？！”
我哑了声，儿子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厌恶。
我不由想起刚刚他同晓芸说的那些话。
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妈妈。
“既然这样，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再考虑给你买房子，你好自为之！”
何泽的面部绷紧地瞪着我，仿佛在看仇人。
“我只想要一个正常的情绪稳定理解我的妈妈。”
“至少，她得是正常的。”
我转身抹开眼泪，我怕我再呆下去会崩溃。
我艰难地挪动脚步。
“你精神病的事情我知道了。”
“你藏起来的病历单我也都看到了！”
“反正你都活不了多久了！我也就不装了。”
何泽恶毒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刻入我的身体。
“我爸早和肖阿姨情投意合，等你死了，房子和钱还不是留给我？”
我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
这就是我的儿子，他的模样渐渐和他爸重合。
自私自利，忘恩负义。
一旁的晓芸眉眼弯弯。
“阿姨你走了我也会想念你给我们做的那一年饭菜的～”
我浑身颤栗，嘶吼着上前抓住他们。
这时，我被一股蛮力重重撂倒。
“够了！别再发疯了！”
“都是要死的人了！能不能善良点！”
何泽指责的话接连不断地响起。
我呆滞在原地。
一米九高个儿被我培养去练跆拳道的儿子。
如今硬生生把我摔在地上。
我右手腕的骨头错位，我甚至没力气撑起身子。
何泽和晓芸打量我一番准备离开。
“都给我站住！”
此时，好几个黑衣服的壮汉走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壮汉后走上前。
“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11.
是露姐。
她小心将我搀扶起来到沙发上，偏过头狠狠瞪向何泽。
“你还是人吗？连亲妈都摔？！”
“这么喜欢摔，那今天我让你被摔个够！”
露姐朝黑衣壮汉使了个眼色。
“算了露姐。”我垂下眼。“他已经不再是我儿子了。”
何泽见状，赶紧拉着晓芸跑了。
“你啊......”露姐欲言又止。
露姐把一只录音笔扔在了桌上，淡淡道。
“刚刚何泽说的那些话全被我录下来了。”
“包括他承认他爸出轨的那些话，我想这也能作为何建阳婚前出轨的证据。”
我感动地握住了露姐的手。
“谢谢你，露姐！我一定会把家里的那两个畜牲扫地出门！”
“等我死了，我的钱和房子都给你！你帮我好好照顾我的糯米就行！”
露姐温柔地看着我。
“我可不喜欢帮别人养猫，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活着。”
“希望你任何时候都有重头再来的勇气。”
她拿出了两份份病历报告，上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们的检查报告我调换修改了。”
“真正患癌的人是我。”
12.
露姐的病历单上清楚写着恶性乳腺癌。
另一份报告单才是我的。
我其实是乳腺增生，两边有囊肿，是过于压抑导致的。
我震惊万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以后你就知道了。”
露姐抽了一支烟，缓缓道。
“你的性格就是一昧的忍让，你总要被逼到了绝境才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不希望你真的再到那样的绝境。”
“现在，你有没有感觉心情状态好很多？”
我一愣，我有些明白了露姐的用意。
这段时间我遵从本心，反抗让我不舒服的事情后。
我真的感觉放松了。
当我凶狠地对待这个世界时，才发现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
“露姐！你为什么会......”
我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看向她。
“丈夫冷淡，婆婆挑剔。不过他们让我不爽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但要说发生的事情，几个晚上都说不清楚。”
露姐无奈地笑着。
“我已经生死看淡，现在我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我红了眼，露姐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去做你想做的事！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13.
我整理好证据联系了律师。
两天后我回了家，律师说停好车就上来。
我刚一进门，何泽就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妈，得癌症这种事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多让我们担心啊。”
我不理他，将离婚协议书扔给何建阳。
何建阳不慌不忙地看向我。
“老婆你是糊涂了吗？为什么要离婚呢？是因为怕拖累我吗？”
他手上拿着的，正是我藏起来的那份医院报告单。
前两天的警局外他还满脸乞求我，此时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气笑了：“何建阳，你别再给我装了，你出轨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儿子也承认了，我对这段婚姻失望至极！”
何建阳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爱生气怪谁啊！我只是随便说两句你就那么爱生气，得病了反倒怪上别人了。”
何泽添油加醋道：“妈就是敏感到会因为别人的关心应激。”
这时，我的律师走了进来。
“何先生，根据杜女士提供的证据，你婚内出轨，我方有权要求你净身出户。”
何建阳的笑容有些僵硬。
“随便找个人来唬我？”
“我可没功夫和你们瞎扯，我公司还有个年会。”
何建阳走向卧室时，脚步顿住了。
我扬眉：“你们公司人事终于给你发消息了吗？”
何建阳脸色一白，惊惶失色。
他终于慌了，怒不可遏地瞪向我。
“杜兰心！你做了什么！”
14.
这两天，我去他们单位大闹一场了。
何建阳和肖筱都请假了。
因为肖筱过生日。
去年这个时候，是我做了一大桌子饭菜为她庆生。
明明忙活了大半天的人是我。
可肖筱却一直感动地看向何建阳。
她的生日愿望是。
“希望明年这天可以去看海。”
果不其然，何建阳陪她去了。
我趁他们请假出去的这两天，将何建阳和肖筱出轨的事情闹到了单位上。
在我完整的pdf和录音里，他们的那些恶心事已经人尽皆知。
我花钱雇了专人来直播，带上公司的地址。
这件事发酵起来后，何建阳公司很快对我进行了回应。
网络上肖筱的账号被群起而攻之。
何建阳也被扒了出来。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名誉已经扫地。
那时的何建阳和肖筱估计还沉浸在海岛之旅中。
15.
何建阳变了脸，朝着我大吼：“杜兰心！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了！以前不都是好好的吗？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皱眉：“是啊，我都忍了你二十年了！我早该和你离婚了！”
“还有，这是我的房子，离婚后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何建阳梗起了脖子：“我不同意离婚，还有房子和财产我凭什么给你？我还要给儿子买房呢！”
我的律师闻言道：“何先生，你作为婚姻过错方，拖延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你如果未在我方同意情况下擅自转移财产买房，我方有权申请追回。”
何建阳无所谓地耸肩：“你们要想追回钱和房子，你就等一个月后再上诉呗。”
“就是不知道你等不得到那天了。”
我冷笑道：“好啊，那我们一个月后见。”
我带上糯米搬了出去。
没几天，家里的监控里出现了肖筱的身影。
何建阳如此不收敛，想来是笃定我快死了。
他们两个被辞后也不再找工作，天天腻歪在我房子里。
何建阳两眼放光。
“杜兰心死了她少说也有百来万存款，我们开个小店，自由自在。”
肖筱嗔怪：“这点钱哪里够！”
“她爸妈老来得女，如今岁数也大了，等再过个四五年他们死了，遗产还不是留给小泽！”
“到时候小泽和晓芸结婚了，钱就是我们一家子的！”
我关掉监控，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嫁给何建阳那年我二十三岁。
那时候我意气风发，任何人的劝说我都不听。
我努力经营自己的婚姻。
那口夹生饭逼着自己咽了又咽。
我用了二十年，去为我的年少无知买单。
我紧了紧手，拨通了电话。
“爸，我想你们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不会再有回应时。
那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想吃什么。”
我泣不成声。
16.
一个月后，露姐去世了。
她死前给了我一封信。
“兰心，答应我，半年后再打开。”
我是她唯一的朋友。
我替她安置好了一切。
过了一周，我向法院提出了离婚诉讼。
何建阳不死心，硬是拖延了好几天，吵嚷着我不能请人代办。
直到我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何建阳和肖筱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法院最后判决了离婚，何建阳净身出户。
他们面如死灰地走了出来。
肖筱黑着脸甩开了何建阳的手。
“凤凰男一个离婚了一分钱没有，你以为我还看得上你？”
何建阳立马破防：“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装什么嫩？！吃我家一年饭你还要脸了？”
两人互相对骂起来。
肖筱给了何建阳一巴掌扬长而去。
我加快了脚步还是被何建阳拦了下来。
他痛哭流涕跪在地上。
“老婆，我们二十年的感情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没有癌症我有多高兴！”
我不想与他纠缠，刚想走。
何泽也跑到了我的面前，可怜兮兮道。
“妈，你别不要我。我不读专科，我复读，我一定给你考一个好大学！”
我突然觉得很好笑。
“什么叫给我考一个好大学？你的未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见我态度坚决，当众撒泼不让我走。
我立马报了警。
警察来后将他们围住，何泽的脸变得很是扭曲。
当我准备上车时，何泽直直地奔了过来。
而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何泽已经打开我的车将糯米抱了出来。
他得意忘形地朝我笑。
“妈，你很喜欢这只猫吧！等你想要怎么做了再来找我！”
他掐着糯米我不敢上前。
我咬牙切齿：“何泽，把猫还给我。”
“它不过是只畜牲，就算它死了，警察也拿我没办法！”
何泽眯了眯眼，头也不回的跑了。
17.
我假意答应了何泽的要求，给他买房。
实际我找人把何泽绑了起来。
他狠狠地瞪着我：“杜兰心！绑架犯法的！”
我微笑着看他：“犯法？我教育我不听话的儿子我犯法吗？”
何泽始终不愿意说出猫咪的位置。
我开始抽他耳光，抽到他说为止！
何泽意识有些不清，却还想激怒我。
“我不过就是把它脸埋它尿里面半个小时，它就惨叫着要抓我！我告诉你！它死了它死了！”
铺天盖地的恐慌感将我席卷。
我狠狠上前掐住了何泽的脖子。
“我可是你的儿子！”
“你有把我当你妈吗？！你还是人吗？”
我收紧五指，他的脸变得涨红。
我想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直到身旁的人走上前强硬将我拉开。
“找到了何泽的住所。”
“猫......在楼下。”
18.
糯米是一只流浪猫。
两年前，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它在吃垃圾。
那时它瘦骨如柴，满脸污物，无法睁眼，只能勉强站立。
何建阳打来电话催我回家做饭。
第二天，我又看见了它。
我轻轻叫它。
它本来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垃圾桶。
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嗷嗷嗷地开心地跑了过来。
我一走，它就拼命的追我。
或许是因为它知道。
它要活不成了。
零下二十度的冬天，怎么活。
我想，我比死神先到一步。
我抓起它时，它没有一点反抗。
后来它会主动吃药，配合擦药打针，一声不吭。
它真的是一只很有灵性的小猫。
每当我唤它时，它就会立马跑到我跟前撒娇。
可是现在,它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我抱起它冰冷僵硬的身体痛哭起来。
可就像何泽说的。
他的行为顶多算高空抛物。
我恨极了何泽，和他断绝了关系。
19.
我将束缚我十八年的那栋房子卖了出去。
何建阳不知道我把房子卖了，听说后来他找上门来被那户人狠狠揍了一顿。
至于何泽，我与他断绝了关系，他已经年满十八岁，我没有再给他抚养费的义务。
他读了专科，但很快被肖筱甩了，他辍学后去当了混混。
在一次抢劫中被人正当防卫打成重伤。
他在医院抢救时，何建阳来求我给医药费。
我拒绝了。
何建阳骂道：“哪有你这样当妈的！”
我笑了：“我宁愿他死在我肚子里。”
......
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我买了一栋离家近的房子。
我打开了露姐给我的那封信。
看完后我倒抽了一口气，久久不能评估心情。
【兰心，你觉得人死后会重生吗？我死后看到了你的未来。】
【是的，我重生了，我重生在了拿到病历单的那一天。】
【我改变不了自己即将死去的事实，可我能改变你的。】
我终于明白露姐种种行迹的原因。
为什么要我放置监控。
为什么要把病历单换掉。
......
前世我阻止了儿子乱填志愿，儿子却恨上了我，恨我毁了他的爱情。
儿子上大学我与何建阳假离婚后，我的钱全部用来买了房子，结果后面成了肖筱的房子。
我知道后大闹单位，可我孤立无援没有证据，被他们联手送进了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我的心理疾病加重，再加上长年压抑痛苦，我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露姐说的那间病床上。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
早知道这么快就要死了，我就什么都不管，大闹一场，做一次自己。
是露姐成全了我。
我收好信，注意到信的末尾写的日期。
正是今天。
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似乎是露姐留下的批注。
【兰心，以后也请好好活下去，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