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与太子两小无猜,是他青梅竹马的太子妃。
及笄那日,京城十里红妆迎我入门,京中少女无人不艳羡。
可他却因为一个簪子吃醋,迎娶小妾入门。
更是宠妾灭妻,纵容小妾与我争宠。
1.
我及笄那天,雪下得很大。
得知宋将离来提亲时,我正在绣着婚服。
「娇娇,我来娶你了。」
廊外,是宋将离的声音。
我满心欢喜,提着裙摆朝他跑去。
我与宋将离有着云泥之别,他是储君,是未来的一国之君。
而我只是小小五品官员的女儿,这婚,无论怎么看都是我高攀了。
可宋将离却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细语:
「我不在乎你的身份。」
他跪在祠堂三日,陛下才终于应允这场婚事。
如今,宋将离抱着我,泪落在我的衣襟上:「我们好一辈子。」
我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微微一点头。
我们大婚那日,雨下的很大。
淅淅沥沥的雨从檐楣落下,他说,这是上天送给我们盛大的祝福。
我挽着他,笑着应了声好。
十里红妆,那场面甚是壮观,家里人皆说,是我好福气。
我自然也是如此认为的。
我覆上宋将离的手,笑如春水。
「宋将离,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雾纱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等了许久,宋将离都不曾回答,我有些急了,接着便听见他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我会一直在。」
在行床榻之事时,他温柔又小心翼翼,生怕会弄疼我般。
情到浓时,宋将离总喜欢吻着我的眼角。
「你的眼睛,很好看。」
「像琥珀色的玻璃。」
自幼跟在我身边的丫鬟云烟也说,宋将离很爱我。
她为我束发之际,向我调侃道:
「夫人,老爷真的很爱你。他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却愿意为了你下跪,连碰你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云烟拿起一把簪子。
「这木簪都是老爷亲手为您刻的。」
我也笑了:
「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2
言讫,我瞥见宋将离走进来了,忙起身迎接。
那只木簪子还被我攥在手心里。
宋将离坐在软榻上,他理了理衣袍,对我说道:
「夫人,明日便是父皇的生辰了,你我一同前去。贺礼我已备好,你切记要打扮好。」
我知道,宋将离娶我,此举让诸多大臣都有所不满,陛下对我定然是忌惮的,而我如今必须要把形象立好。
我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宋将离起身,像是要离去,我忙拿出木簪,拉着他问:
「阿离,这簪子是你为我刻的吗?」
他愣住了,脸色大变,那好看的眸子都染上了几分愠怒。
「这簪子你是怎么来的!」
宋将离第一次,失了仪态。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使得我身子一颤,手上的簪子都被掉在了地上。
我哆哆嗦嗦答道:
「是......在房间里找到的。」
兴许是宋将离发觉自己失礼了,他赔笑道:
「夫人,刚才是我情绪太过激动了,这簪子,是该在你生辰之时赠予你的。」
我心有余悸,只点头说:
「无事。」
便匆匆离去。
宋将离在平日里不论多恼,都绝不会将情绪流露于外表,这是第一次。
他第一次为了根簪子与我置气。
我垂眸,遮盖住眼底的情绪。
云烟梳着我的发,安慰我:
「老爷应该只是太累了,才对夫人发了脾气,夫人别放在心上。」
她笑着说:
「夫人你看,老爷还给你添了新衣呢。」
云烟俯身为我整理好衣袍。
「老爷说啊,夫人喜欢海棠花,特地让我准备刺着海棠花的衣服,这件艳丽的衣服,真是衬夫人。」
我看着那件刺上了海棠花的衣袍,微微一怔。
我喜欢的不是海棠,是栀子花。
他或许,也只是记错了吧?
我点了点头,手中紧紧握着那支簪子。
3.
一日毕。
如鹤羽般的雪又在京城下起来了,云烟为我涂好胭脂,她抿着唇问我:
「夫人,要戴那支簪子吗?」
我看着那支被放在木盒里的簪子,左右踌躇之下,还是轻轻说了句:
「戴吧。」
云烟点了点头,她替我戴上木簪。
这支簪子其实并不配我,太过于素雅了,显得有些黯然。
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瞬间有些失神。
曾经那个笑如春风,不知轻重的大**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端庄知性的太子妃。
云烟俯身提醒我要去皇宫参加寿宴了,我才醒过神来,淡淡应了声好。
4
宋将离在见到我的那一刻,是极为慌乱和诧异的。
纵使他尽力将情绪掩藏好。
上了马车,他总是将余光瞥向我。
我问他何事,他只淡淡笑道:
「夫人今日打扮甚美,我一见倾心。」
我只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瞧见离皇宫还要些时辰,便闭眸小憩。
一路颠簸,我醒来时,天色已晚。
宋将离痴痴地望着我的发间,呢喃着说:
「夫人配这簪子,已成绝色。」
我莞尔一笑:
「我也觉得这簪子很好看,阿离有心了。」
言讫,轿子落。
「殿下,夫人。」
马车旁传来云烟的声音。
「到皇宫了。」
太监恭送我们入殿堂,向陛下行了礼,我与宋将离便入了席。
我端坐在宋将离旁,为他沏茶。
身边诸多大臣不禁打量着我,我避开那些炽热的目光,却偶然间对上了一双眼睛。
顺着视线,我看见了一个翩翩少年。
他的视线与他人不同,只是默默地凝望,纯粹又干净,不带有任何目的。
是萧玖安。
幼时,我与宋将离及他常常一齐翻墙逃出去玩。
只是后来萧玖安成了少将军我们便许久未联系,再后来我成了婚,虽听过他的传闻,却也并未放在心上,未曾想再见已经隔了许多年。
他与从前已大不同,我险些认不出来。
「咳咳。」
陛下轻咳了几声,拉回了我的思绪。
「承蒙诸位爱卿喜爱。在此,朕要宣布一个消息,吾国有幸与邻国的郡主和亲,不知郡主可有心悦之人?」
林杭闻言起身,那好看的双眸一瞬间都没了光亮,她答道:
「心悦之人自然是有的,只是他已有家室,我亦不好打扰。」
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望向我的周遭,直至我看见了她的眼睛。
那是与我极为相识的,我都愣住了几分。
一瞬间,我竟分不清是谁的眼睛。
她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
我斟茶的手都不禁抖了,惹得热水弥留在指尖,烫红了一大片。
「阿离?」
我唤宋将离的名字,可他却失了神,就那样痴痴看着郡主。
我的心一紧,无心再关注任何人。
5.
寿宴结束后,皇后突然叫我与宋将离留下。
她拉着我的手,笑得和蔼可亲。
「我知晓,娇娇定然是明事理的。」
她注视着我,一字一句道:
「郡主爱慕阿离多时,甘愿做妾,我猜想娇娇定不会介意的。」
我一怔,转身去看宋将离。
他的眼睛里,不再是我了。
宋将离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笑安慰我:
「娇娇,你放心,我从始至终都只喜欢你一个人。至于那个郡主,我只不过是应付罢了。」
我点了点头,那些情绪杂合在一起,我咽了咽,最终只是答了一句好。
我不是那个娇纵的大**了,我是太子妃,必须要以大局为重,不得胡来。
皇后笑眯眯的,她点头笑了好久
「我就知道娇娇是聪慧的,我与阿离还有要事商量,娇娇你就先回府吧。」
雪仍在下,大概要等到晚上才停了。
我向皇后施了礼,走出殿堂,抬头看雪。
仍记得我与宋将离成婚那日,雪也是下得如此之大。
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不禁拢了拢外袍。
「云烟。」
我唤云烟的名讳,却不见她答。
又不知道着丫头跑哪去了。我心道。
也罢。
我踏雪准备回府,阵阵冰凉透过我的衣衫,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娇娇。」
我回眸,看见萧玖安在后方叫我。
他已许久未唤我的名字了,不知为何我竟有些怀念。
我向萧玖安施礼,对上他赤诚的视线。
萧玖安笑了几下,他把狐裘披在我身上。
「娇娇莫要向小时候那样着凉得风寒了。」
一阵温热从我双肩传来,蔓延全身。
狐裘上还残留着萧玖安的味道,是好闻的檀木香。
我拢了拢狐裘,向他道了谢。
萧玖安撑起了纸伞,他颤着睫毛笑道:
「娇娇若不嫌弃与我共一把伞,就来罢。」
我走去他身边,皑皑白雪被我踩下,留下痕迹。
「自然是不嫌弃的。」
萧玖安又笑了,他将纸伞偏向我,我见到他肩头的雪。
他轻晒一声,与我叙旧。
「没想到再见你已与阿离成婚了,依稀记得好多年前,你还与他在树上摔下来。」
我垂下眸,接话道:
「是,如今的我们也与年少有了许多差异。」
许是萧玖安看出了我情绪低落,他逗我笑道:
「娇娇,幼时你最喜欢吃甜食了,我现在便给你买糖葫芦。」
他把伞交付于我手中,自己冒着雪去为我买甜食。
我抬头,看见那个少年只袭单薄的衣衫,笑意阑珊,与好多年前的他身影重合。
我一怔,一阵恍惚。
「娇娇,糖葫芦。」
萧玖安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他将那串糖葫芦递给我,唇边噙温醇笑意。
他不知道,时隔多年,我早已不喜欢甜食。
我小声呢喃道:
「我早就不喜欢吃甜的了。」
萧玖安闻言,愣了好久好久,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无措。
他扶额,有些尴尬又无奈的笑了几声,将那糖葫芦藏在身后。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我看见萧玖安手中紧紧攥着糖葫芦,突然有些感慨。
这种感觉真好,他会想尽办法逗你笑,只是想让你开心。
从前的宋将离也会这样。
可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6.
萧玖安送我回府,至此,我们一路无言。
临我离开前,萧玖安收了伞,他从衣衫里拿出一支簪子。
那支簪子做工十分精细,雕刻着的栀子花仿若真物。
栀子花,是我最喜欢的花种。
「看见你发间戴着雕着海棠花的簪子,我不知该不该拿出。你大抵已经不喜欢栀子花了。」
萧玖安低着头,用指尖抚着那把木簪子,我瞥见他手上的伤口。
他抬头,眼角红红的,却对我微微一笑道:
「很难过错过了你的那些年,我也知道,补不回来了。那就祝你安好,永远幸福。我永远在你身后,做你的靠山。」
我静静听着,心中一阵酸涩。
萧玖安又笑了,他将簪子递给我。
他指尖上还残留着雪,我接过时,碰到了萧玖安冰冷的手掌。
我道了谢,将狐裘脱下还给他。
终究还是要物归原主的。
萧玖安接过狐裘,微笑目送我回府,直至关上大门。
我不知他是何时走的。
或许他即刻便离去了,又或许他伫立了许久。
我无从而知。
7.
「夫人。」
云烟迎上来,她抿着唇,支支吾吾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终是对她说道:
「无事,说吧。」
云烟这才开口道:
「老爷领回了个与您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姑娘,说是侧妃。」
云烟抬眼看我:
「夫人,这是真的吗?」
我看着长廊里那姑娘和宋将离的身影,苦笑道:
「是。」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啊。
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
我垂下眸,没有再理会任何人,孤身进入了寝殿。
雪还在下,我站在窗子旁,将那支海棠簪子放回木盒。
或许,这支簪子根本不属于我。
我仔细端详着萧玖安赠予我的那只簪子,心中五味陈杂。
他的那番话究竟是何意。
未等我多做思考,有人便推门进来了。
是宋将离。
他看见我手中的簪子,笑得轻蔑:
「夫人,和他还余情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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