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知府衙门这么大动静,丞相的亲族遇刺,他们若不给个交代,就得把自己交代出去。
赵宜宁蹙眉,“你们抓刺客就抓刺客,欺负百姓做什么,顾家的人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
官差连忙拱手:“是小的处置有失妥当。”
江尧瞧了瞧天色,对赵宜宁轻言。“主子,时候不早了,咱们不妨先走,回头再处置。”
“二位是要出城?”官差即道,“卑职这就开城门送二位出去。”
他匆忙下令开城门,好似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城门里面是黑压压一群人,结果城门一开,外头竟也有好多人,还是犹如铜墙铁壁般的军队。
他们个个身着玄甲,骑在马上魁梧挺拔,让人见之生畏。
赵宜宁瞧了,心里一沉。
江尧也神情凝重。
陛下的亲卫们真切地出现在城里,这阵势,谁见了不心生忌惮。
将领进了城带头下马,朝着江尧和赵宜宁走来。
他扶着佩剑单膝跪下,以为威武浑厚的嗓音道:“末将参见晋嘉公主,公主万安!”
他身后的士兵也跟着行礼,齐声请安。
同样的声若雷霆,可是和梦境里正好相反。
他们话音落时能跪的人都跪了下去,赵宜宁目光所及的地方,万人臣服,只剩下那些起不来的百姓还在地上呜咽。
赵宜宁唤了他们免礼。
将领起身抱拳:“公主离开行宫的事,陛下已经知道了,请公主速回行宫。”
赵宜宁点点头,她瞧了瞧那些受伤的百姓,吩咐禁卫把打人的官差拿下,送去府台衙门要个说法。
她让江尧把带的银子分给受伤的百姓,好让他们先去治伤。
赵宜宁穿过人群,登上马车,她依稀听见有官兵在求饶,但是那些求饶的声音很快就被百姓道谢的声音给淹没。
路上,赵宜宁心里总不踏实。
“江尧哥哥。”
江尧正骑马走在车旁,他踢了踢马镫,离她近了些,“公主有何吩咐?”
“我怎么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赵宜宁惴惴不安。
“公主离开行宫,不就是一件大事?”
赵宜宁摇了摇头,不会这样简单。
临州行宫。
临州紧临大启皇都上京,以汤泉闻名天下,先皇在这儿建了行宫,供皇亲国戚泡汤解乏,消遣散心。
同恢弘的门楼比起来,进出的人都显得格外渺小,昭示着在天威面前,苍生如同蝼蚁。
赵宜宁走下马车,所有的侍卫宫婢都在对她行礼,但他们的头都不约而同地埋得很低。
看样子,她父皇好像生了很大的气。
赵宜宁去到行宫大殿,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声音:
“陛下,臣妾担心公主的安危,让婢女留在公主那儿照顾公主,谁知公主……公主为了逃出行宫竟杀了她!”
赵宜宁跨过门槛,抬眼就见大殿正中摆着一具尸首,盖着白布,不知是谁。
她皱了下眉头,在所有人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仿佛受了惊吓,直往后退,一不留神被门槛绊得跌坐在地上。
“公主,公主……”几个宫女连忙上前搀扶。
赵宜宁却似吓得腿软,不仅站不起来,还把脑袋埋在身边宫女的肩头,不敢去看。
“父皇,这儿……这儿怎么有死人!”赵宜宁呜咽着问。
“宁儿,这是刘美人的宫女,你不认得?”启帝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在殿前龙位上,居高临下,神色严肃。
总管太监上前一步揭开白布。
赵宜宁鼓起勇气看了看,又把头埋了回去,“儿臣记得她,她……她怎么死了?”
“刘美人说这个宫女为了阻止你离开行宫,被你给……”
赵宜宁早就留心到了,那尸首旁边还跪着一个人,正是宫女的主子,刚才告状的刘美人。
“呜呜,父皇在说什么,儿臣怎么听不明白,儿臣跑出行宫,关一个宫女什么事?”赵宜宁直摇脑袋。
刘美人跪在地上,“臣妾本想着,贵妃娘娘身在上京,公主无人照顾,臣妾挂念公主才留下莺儿在公主殿中照顾,没想到公主她非但不体恤臣妾的良苦用心,还对臣妾的婢女下此狠手。”
“刘美人你几时让你的婢女照顾我了?我今日压根儿就没见过她!”
启帝看着赵宜宁,脸色沉,话音也沉:“晋嘉,你和父皇说实话,若是这个婢女以下犯上触怒了你,她纵然死个千百次都不足惜,父皇只要你说实话。”
赵宜宁摇头,“父皇,儿臣怎么敢!”
启帝沉了口气,见女儿畏惧的模样,他也不信一向胆小怕事的小九会做出杀人这等事。
赵宜宁看向刘美人,“刘美人你看见我杀她了?你若是看见了,为何当初不阻拦,偏要等我离宫之后才来找父皇?”
“臣妾并没有看见,当初臣妾留下莺儿守着公主,臣妾好来服侍陛下用膳,没想到等臣妾回去的时候,发现莺儿已经惨遭不测,而公主也不见了人影。”
“所以这个宫婢遇害是在午时?”赵宜宁问道。
刘美人见启帝有所迟疑,忙言:“陛下,公主年纪尚小,当然没胆量亲手取人性命,可是公主身边的江侍卫对公主忠心不二,但凡公主的吩咐,他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遵从!”
“江尧人呢,带他来,朕要问话!”
赵宜宁是一个人来的,她早就察觉到这儿不对劲,半道把包袱给了江尧,且支走了他,不然他们两个都被困在这儿,容易束手无策,想必现在他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总管太监领了命去传话,这个间隙,她父皇正烦扰,没有作声,只有刘美人还在那儿微微啜泣,殿中姑且还算安静。
整个大殿雕梁画栋,比起富丽堂皇的皇宫还差了些,但也是平民百姓做梦都到不了的天堂。
她赵宜宁,大启崇庆帝最疼爱的晋嘉公主,本该是这儿的小主子,如今却瘫在地上,毫无征兆地成了罪人,被扣上的还是杀人的帽子……
这就是宫闱,她长了十六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