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土地,最繁华的莫过于天子脚下,天子脚下的皇城中,又属以熙光、嘉渝为首的街道最为富贵。
朱顺街街尾,一高门大户,门匾上永乐侯府四个大字,让行走的人不由自主离得远远的。
此时,永乐侯府中。
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射,形成斑驳的影子落下,打在清风院来来往往的人的身上。叶若宁举起右手仔细看着自己在阳光下的手,热热的。
“姑娘,当心日头大晒着脸了。”陶妈妈端了一小碟子绿豆糕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姑娘家,脸晒黑就不漂亮了。”
叶若宁听着陶妈妈的唠叨,露出明媚的笑容:“这点太阳哪里就能晒着脸了,在柳城的时候不也没晒黑吗?”
陶妈妈并不赞同:“那时姑娘小,如今姑娘长大了,自然不一样了。”
“姑娘,我们该走了,误了时辰可不好。”贴身伺候的丫头山栀手里拿着一把伞,打开举过叶若宁的头顶,“姑娘长得白,可不能晒黑了。”
山栀是陶妈妈一手教出来的,和陶妈妈一样唠叨,两人每日能把叶若宁的耳朵说起茧子来。
叶若宁夸了山栀一两句,陶妈妈催促着二人赶快去,再说下去可就真的误了时辰。
如今刚到小暑,不过辰末,太阳就已经很毒辣了。
叶若宁着实不想出门,一路都是顺着树荫下走,饶是这样,到叶家老夫人的安寿院时,也出了些薄汗。
今日是来安寿院请安的日子,叶老夫人体恤子孙,几年前将请安的时辰推到了辰末。
叶若宁心中暗想,还不如不推迟呢,不过叶若宁也不想早起就是了。
站在正厅外,叶若宁用丝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由着山栀为自己整理裙摆,正准备提脚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唤自己。
“九妹妹。”叶若宁回过身等了会四房的姑娘,叶若婧。
二人一起进去:“给祖母请安。”
刚才还喜笑颜开地与孙女说话的叶老夫人,见了二人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叶若宁淡然地在自己位子坐下,倒是叶若婧有些羞意,涨红了脸在自己母亲白氏身旁坐下。
一直到请安结束,叶老夫人也只和大房、二房的姑娘说话,并不理会叶若宁和四房的姑娘。叶若宁早就习惯了,也觉得并没有什么。
“后日便是荣镇国公府的宴会,你们都打起精神,谨言慎行,切莫给我惹出事端,否则别怪我责罚。”
“是母亲(祖母)。”
“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萱儿和如儿留下陪我。”叶老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她们走。
叶若宁起身走在后面,叶若婧放慢脚步同她一起,听着正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叶若婧颇为不甘心。
“祖母也太偏心了,都是孙女,为什么三姐姐和四姐姐可以留下?”
叶若宁没搭话,连多余的眼神都未分一点给她,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吧?人家是嫡出,那是老夫人正儿八经的嫡出孙女。
叶家是百年大族,世袭罔替的永乐侯府。永乐侯府尚未分家,如今的当家人是叶若宁的祖父,永乐侯。
叶家一共四房人住在一起,其中大房和二房是叶老夫人的嫡出,三房和四房是庶出。
叶若宁就是三房老爷叶启岩和妻子温氏的嫡长女。叶启岩没有妾室只和温氏共有三个孩子,儿子叶奕轩在学堂念书,小女儿叶若语随温氏回了娘家,今日都不在府上。
永乐侯四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并不是嫡长子叶启光,而是庶子叶启岩,也就是叶若宁的父亲。
叶启岩没有走文官的路子,他知道上面有嫡长子压着,出不了头,便走了武官的路子。
年少时,一头扎进军营,后来一路凭着军功,如今更是官拜正三品,皇上亲封昭武将军并担任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使,掌率禁军,守卫宫禁。
也足足将嫡长子叶启光这个从五品鸿胪寺少卿压了一头。
这也是叶老夫人最不待见三房的原因,她无法接受一个小小庶子将她的儿子压着,所以,她一心想分家,奈何永乐侯不答应。
再说叶老夫人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二儿子叶启松更甚,靠着父亲挂了个闲职,整日游手好闲,后院更是一天都不安宁。
叶家孙辈人数多,光是姑娘就是足足十一人,公子也是七人。其中数二房贡献最大,嫡出庶出共七人。
叶老夫人想着二儿子一房的麻烦事儿就是闹心。
“萱儿,后日去荣镇国公府上,可要好好在你姑母面前表现一番。”
“祖母,姑母一向喜欢七妹妹的。”叶若萱低头说,她想不明白她才是姑母的嫡亲侄女,姑母怎么喜欢叶若宁那个庶房的呢?
叶老夫人拍拍她的背:“怕什么,你和世子爷的婚事,可是皇上下旨过了明路的,你就是世子夫人。”
叶若萱听了后也露出笑,点点头。是呢,她是世子夫人,她和表哥的婚事是皇上赐下的,她只管等着表哥上门娶她。
想到这里,叶若萱又露出担忧,赐婚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这三年不管是姑母还是世子爷都不曾提过这门亲事,仿佛是忘了一般。
“姑娘,奴婢打听过了,后日荣镇国公府的宴会,我们家的姑娘除了八姑娘、九姑娘、十姑娘、十一姑娘之外都去。”
府上一共十一个姑娘,大姑娘叶若莲是大房庶出,已经出嫁了。剩下的姑娘中,就数大房嫡出的叶若萱,二房嫡出的叶若如在府中地位高,一个行三一个行四。
五姑娘叶若茯乃大房庶出,二姑娘叶若筱、六姑娘叶若雯、八姑娘叶若馨都是二房庶出。
叶若宁是行七,妹妹叶若语行十,九姑娘叶若婧是四房嫡出,最小的十一姑娘叶若蓁是四房庶出。
叶若宁咂舌,出门就是六个姑娘,恐怕哪家也没有这种场面了吧。叶若宁不过稍微一想就知道叶老夫人心中的盘算,不就是想着趁宴会上为家里的姑娘都说一门有利的婚事。
永乐侯府虽是世袭罔替的侯爵,可惜到了叶启光这一辈有些不成气候。叶启光的嫡长子叶奕旭还算是不错,叶老夫人自然是想利用这些便宜孙女的婚事,给侯府寻得些助力。
其他姑娘叶若宁不清楚,但她自己的婚事,她明白叶老夫人是做不了主的。她虽然已经年满十四,但父亲和母亲温氏至今还未挑选好夫家。
叶若宁一边喝着山栀端来的茶,一边想着可能叶老夫人有些着急了,皇上三年前就为荣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欧时韫和叶若萱赐婚了,可三年过去了,成亲的事儿一点影子也没有。
欧时韫更是一去边关军营就是数年,若是再不成亲,叶老夫人和大房恐怕得急死。
“山栀,去把前日我做好的那两个香包装上,还有父亲给我的那个珊瑚手串一起装上。”叶若宁不再想这些事,吩咐山栀把要带去荣镇国公府的东西装上。
这两样东西都是带给表妹欧姝仪的,她一贯和她的关系好。
“姑娘,莫贪凉。”陶妈妈一进屋就见叶若宁离冰鉴很近,少不得要唠叨两句,“您小日子才刚完,可不能凉了小肚子。”
叶若宁可怜兮兮地移开,就是因为她来小日子,本来也要跟着回外祖家的都没回去成。
不过,叶若宁低头看了看,自己明明穿了衣服的,那冰鉴的凉气还能从衣服外面钻进去不成?
“陶妈妈,我今天下午吃一碗冰镇酸梅汤行不行?”
陶妈妈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好姑娘,等过几日再吃啊,忍忍吧。”
“那,我能吃吗?”山栀也馋了,眼巴巴地看着陶妈妈。
陶妈妈大手一挥:“半碗还是可以的。”
叶若宁生气地看向山栀,然后趁她不注意扑上去挠她,两人瞬间闹作一团。
山栀是当年叶启岩捡回来的,温氏瞧着乖巧,就送到叶若宁身边。两人一块长大,叶若宁一向疼惜她,就是叶启岩和温氏,也很是爱护山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