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诅咒……当今陛下！”
祖龙压制了心里的怒气。
方才有些失态，差点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我说的事实。”
秦牧不以为意，指了指还坐在地上的王翦。
“爹，他怎么了？”
祖龙摆了摆手：“你诅咒皇帝，他被吓到了。”
秦牧叹了口气，走过去扶起王翦，为他按揉了几个穴位。
“老大爷，你这脉象虽然强健，可现在跳的太快了，当心猝死！”
“所以说，封建忠君思想要不得啊！”
祖龙气的眉毛直跳。
当着秦始皇面说秦始皇被毒死还不行，还要当着第一个大一统皇帝说忠君思想要不得。
自己这个儿子哪里来的这些谬论？
如果秦牧不是自己的儿子，恐怕现在他的脑袋就挂在咸阳城门上了。
“牧儿，你刚才说始皇帝会被毒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些方士狗胆包天，居然敢对月……陛下下毒？”
秦牧看了看门外，没人偷听。
“老爹，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外传！”
“始皇帝在政三十七年，就会被毒死！”
“与其说是那些方士投毒，倒不如说是他自己痴求长生，活该！”
“活……活该？！”
祖龙猛地咬牙，怒气有些压制不住。
好在他意识到，秦牧视自己为父亲，又不知道自己身份，这才说出了大逆不道之语。
而且牧儿的一言一行似乎都有依据，让他生生忍住了发作的怒火。
“你说始皇帝活该被毒死，难道你也觉得始皇帝是暴君、昏君？”
“当然不是！”
秦牧回答的很果断。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始皇帝终结了华夏数百年内乱，内平六国，外御匈奴。”
“自有炎黄以来，唯有大秦横压宇内，一统中原。这是武功！”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
“千年以降，华夏人虽为一家，却不同文不同语，貌同而心不同。”
“唯有始皇帝，将华夏儿女真正团结在一起。这是文治！”
“废除分封，创立郡县制，设三公九卿，立法家、兵家而轻墨家。”
“从根本上消灭了诸侯割据的弊病。这是权术！”
“文治武功权术集于一身，这样的人物，可称千古一帝！”
祖龙浑身一震，方才的怒意烟消云散。
“千古一帝……哈哈哈哈！牧儿，你真的是这么看月……始皇帝的吗？”
秦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夸夸秦始皇，自己这老爹这么高兴？
“当然了！别的不说，始皇帝一统六国，无形中消弭了多少战争？”
“这天下百姓，谁不念始皇帝的好？”
“当然，六国余孽除外。”
祖龙越听越开心。
牧儿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心坎里，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的确，那些宣扬大秦是暴虐的人，可不就是六国余孽？
“那你为什么还说始皇帝死的活该？”
“因为他天天吃丹药啊！”
秦牧坐在桌案上，侃侃而谈。
“始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太想长生了。”
“那些方士投其所好，炼制了大量丹药。”
“劳民伤财不说，更重要是的毒性太大。”
“如今的丹药，大多含有铅汞。”
“铅中毒，腹泻、贫血。汞中毒，头晕、心悸。”
“天天吃这东西，不死就怪了。”
“只是可惜了这大秦，天下。”
祖龙心里一动，追问道：“这天下怎么了？”
“爹，我问你啊，如果始皇帝驾崩，谁能继位？”
噗通，王翦又坐在了地上。
帝未死而问继任，找死啊！
就算您是公子牧，这么问也是在作大死！
出乎意料的是，祖龙并未生气，反而认真思考起来。
“应当是嫡长子公子扶苏？虽然扶苏信儒家那套，但还是他最合适。”
“按常理来说，的确应该是这样的。可实际上，始皇驾崩后，扶苏自尽，胡亥继位！”
“亥儿……胡亥……不可能！胡亥不过是个被惯坏的孩子，怎么能当皇帝？扶苏又为何自尽？”
“这有什么不可能？始皇帝驾崩于巡游途中，只要守好尸身秘不发丧，再假传圣旨，令扶苏自尽。”
“以扶苏的性格，一定会奉命自杀。”
“之后再做一个假遗诏，令胡亥继位。”
“再加上有赵高、李斯支持，有什么不可能？”
“这！”
祖龙和王翦同时愣在当场。
秦始皇子女众多，但能继承大统的也只有扶苏一人而已。
其他子女或是年纪太少，或是能力不高。
大秦虽然统一，可六国余孽仍在，百姓尚未归心，诸子百家也未收服。
若是扶苏继位，凭借儒家的支持还有时间弥补。
可若真是胡亥继位，恐怕大秦危矣！
祖龙与王翦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
赵高不必说，祖龙在世，他必然是祖龙最忠实的爪牙。
但若祖龙驾崩，与蒙氏兄弟的仇怨必然会让排斥扶苏。
李斯其人，权欲过盛。对他而言，一个懵懂二世祖上台，肯定要比扶苏上台更好。
换言之，这两人的确有动机，而且有能力这么做。
秦牧说的太过笃定，由不得他们不信。
“牧儿，若是胡亥继位，这天下会如何？”
祖龙沙哑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能如何？祖龙驾崩突然，唯一有威望的皇子还自尽。当然是六国余孽并起，最后大秦二世而亡呗。”
“二世而亡？”
祖龙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脸色有些难看。
“这些败类，畜生！真该抽筋扒皮，一个个吊在咸阳城外！”
“行了爹，你又不是秦始皇，你着啥急。”
秦牧看着老爹这状态不对，赶紧劝解。
“对了，我看你地位一定很高，你可以提前始皇帝说一声啊。”
“我想，要是始皇帝有所防备，可能事情会有些不同，说不定大秦真的可以绵延万世。”
“要是始皇帝执迷不悟，你也千万别头铁啊！我可不想刚认的爹就这么没了……”
“大不了咱们早做准备，等天下大乱，拉起一支队伍来逐鹿中原，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