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回京城的路上,遇到了雨日,原本也可以冒雨行军,但是谢君牧顾念着步微还是下令让军队停下,等雨过天晴了再赶路。
在马车里连续呆了好些天,步微也是闷得不行,正好趁如今停歇,下车来走走。
步微没有带上别人,自己打了一把油纸伞,踩在青石板上,沿着小径行走。
细雨蒙蒙,打湿道旁一簇不知名的野花。
独自立于深深草木之间,静心听雨,在步微看来一直都是个享受。
一簇草丛突然动了一下,步微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看了看那草丛,想着要不要赶紧回去。
“小姐、小姐······”草丛后传来微弱的女子呼叫声,“小姐,救我······”
竟然是个人?步微愣了一下,还是不敢贸然过去:“你怎么了?我不敢过去,我去叫人来帮你吧。”
步微说着转身就要走,躲在草丛后的那个女子连忙喊道:“不要!小姐······别叫那些官兵,我、我会被抓回去的。”
步微转身要走的脚步顿住:“你是逃犯?”
“我是被冤枉的。”女子努力地压抑着哭声,“小姐,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说我主家的老爷贪污,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也要被送来、被送来当军妓。我想回家,我爹娘还在等我回家。”
步微大概是明白了,这个女子应该是某家大户人家的丫鬟,主人家犯罪受到牵连被没入军妓。
“我帮不了你。”步微无奈地说道,“我能做的只有当做自己今日没有看见你,你能走就走吧。”
步微提起裙子,撑着伞离开,连坐虽然残酷,步微看不下去,可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背景之下,步微又能做什么呢?
“本以为区区会心软的,没想到区区的心也没有那么软。爷喜欢。”步微才走开两步,就听见一声鬼魅般的低笑。
步微抬头看向前方,北辰云湛不知何时带了一队士兵站在了树荫之后。
北辰云湛怎么也在这里!
步微心中一颤,只觉得不妙。
果然,北辰云湛唇角勾起,抬手一挥:“处置了吧。”
随着北辰云湛的号令,北辰云湛身后那排人高马大的士兵走上前,从步微身边而过走向那处草丛。
“你要做什么?”步微紧张地问。
北辰云湛走上前来,笑意顽劣:“你自己看着吧。”
“云湛!”谢君牧赶了过来,怒斥一声。
北辰云湛仗着自己离步微近,一把将步微拉进怀里,牵制住步微,逼着步微看着那几个士兵走过去的方向,然后喊道:“动作快点,郡主等着欣赏呢。”
草丛后躲着的女子尖叫地被士兵拖了出来。
“区区!别看。”谢君牧想要上前却被北辰云湛的士兵拦住,一时间无法上前。
步微的直觉告诉自己北辰云湛逼自己看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在这时,步微却好似忘记眼睛要怎么闭上一般,怔怔地看向前方。
被从草丛中扯出的女子很瘦小,拼命地尖叫着,被士兵举起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惨烈地尖叫着。
步微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个士兵手起刀落,将那个瘦弱的女子活生生砍死。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过十几秒就成了一个尸体。
“啊!”步微终于崩溃地尖叫了起来,手中的伞也落在了地上,滚向那一片血泊。
北辰云湛松开了控制着步微的手,步微顿时倒了下去,被赶上来的谢君牧接住。
“北辰云湛!”谢君牧心疼得抱住被吓得不停发抖尖叫的步微,目中杀气毕露,全然不似平常的温和模样,“你好大的胆子!”
谢君牧的士兵也赶了上来,两家士兵瞬间严阵以待,剑拔弩张。
“哟,这还是我那君子名满天下的儒将大哥吗?你这是要对自己的弟弟动手?”北辰云湛满脸玩味地看着谢君牧,“我倒是无所谓的,咱们也许久没过招了。”
谢君牧懒得理会北辰云湛,抱起吓坏了的步微转身就走:“北辰云湛动用私刑,先拿下,军法处置!”
“我看谁敢!”北辰云湛也是一声断喝,“你们敢和我作对?别忘了,老子姓北辰!”
北辰家声势浩大,就连皇帝也要敬上几分,士兵有些迟疑地询问谢君牧:“将军,我们还要拿下北辰将军吗?”
谢君牧不说话,先放下了怀里瑟瑟发抖的步微,让步微靠在自己怀里,揉了揉步微的头以示安慰,然后向身边的一个弓箭兵伸手。
弓箭兵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弓箭交给了谢君牧。
谢君牧拉满弓弦,不过弹指便一箭射出,箭矢钉在北辰云湛脚前不足半寸的青石板上,小半支箭都没入了青石。
北辰云湛怔了一下,抿了抿唇低笑了一声然后道:“不就是一个逃跑的军妓嘛。值得大哥这么大动肝火,莫不是大哥和这军妓是老相好?”
谢君牧不搭理北辰云湛,将弓箭还回去,抱起靠着自己都快要站不住的步微走回驿站:“军法处置,六十军棍,打!”
谢君牧将步微抱回了驿站房间里,将瑟瑟发抖的步微放到了床上:“雨不大,但是也打湿了衣服头发,我让昙华进来伺候你沐浴更衣。”
步微一把拉住了谢君牧,可怜兮兮地看着谢君牧,眼眶通红:“我怕......”
谢君牧抿唇:“对不起,我该陪着你。”
步微脸色惨白,死死地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谢君牧低声地哄着步微,一字一句,温柔到极致。
步微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还是白得瘆人,眼前还是不断闪现着那一片血腥和遍地残肢。
“呕——”最终步微还是没有忍住,一口吐了出来,正好吐到了谢君牧身上
谢君牧也并不嫌弃,只是拿过了痰盂让步微吐,平静地唤外面的人送点酸枣、热水进来。
步微趴在床边不停地呕吐着,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直到再没有东西能吐出来,也再没有力气能再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