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片刻之后,小厮快步走出来,尊敬地往门内一伸手,“大公子请您进去。”
林静书走进去花厅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桌上摆着的小盒,陈远萧正坐着处理手臂上的伤口,动作有些笨拙,她鼻尖敏感,嗅到了浓烈的药味。
陈远萧抬头,目光落在林静书微红的双眸上,想起她在堂上的样子,眼神一沉。
而林静书看见陈远萧在处理伤口,愣了一下:“表哥受伤了?水秀,快去叫大夫!”
水秀放下匣子,转身就要出去,却被陈远萧叫住了。
“不必,出去吧。”
水秀一愣,去看林静书,见林静书也是一怔,随即点头,乖乖去守着了。
林静书思忖片刻,上前接过陈远萧手上的药瓶,小声道:“表哥是怕夫人担心?那让我帮你处理吧?”
她动作熟稔,似是做惯了。
陈远萧手上一顿,没有拒绝,声音清冷道:“你懂医术?”
林静书动作未停,小声回答:“从前母亲卧榻,为了照顾她,特地去学了些。”
若不是母亲去世,她又何必从一个大家**变成处处讨人嫌的寄居客?还要被姨母哄着嫁人给表哥陈远峰做垫脚石。
这是林静书心底的伤,陈远萧垂着眼,终是没有说话。
寂静无声。
“好了。”
林静书快速帮他处理好伤口,细细叮嘱陈远萧,这段时间少动,不要吃发物,别沾水就成了。
少女的脸庞甜美,同水蜜桃一般拥有着细幼的绒毛,因为哭过,方才又情绪上涌,眼眶鼻尖俱是红的,令人心生怜惜。
陈远萧垂眸掩饰自己的情绪,“静书表妹很细致,比我自己强上不少。”
他的语气依旧冷淡,目光却落在被包扎整齐的手臂上,像是柔和了几分。
林静书被他夸得有些脸热,摆摆手,“不算什么,很简单的事情,不过表哥若是需要的话,往后我每日都过来替表哥换药?”
她顺势试探着,如果有陈远萧这个靠山,或许她能更自由。
“好。”
陈远萧应下,表情冷淡,看向桌上被忽视的木匣子。
“手谈一局?”
林静书露出一个小小笑容,点了点头,陈远萧搓了搓手指,很想捏点什么。
两人摆开阵势边下边闲聊,你来我往,以棋为剑,在棋盘上搏杀。
“哒!”
一声脆响,随着陈远萧修长的手指夹住一颗棋子放入了林静书提前设好的死路,此局已成定势,她愉快地漾出笑意,眼睛弯弯地看向陈远萧。
“你输了。”
陈远萧输了棋也是一副冷淡表情,只眼神掠过一丝悦色:“你赢了,可有什么想要的?这次从江南带回来一方砚台,品质上乘。”
那砚台以墨玉为底,上面有一小块白,被刻成了一只拇指大的小兔,总让他想起她来。
林静书摇了摇头,笑颜染着几分羞涩的粉意:“本就是我来感谢表哥的,怎好再要表哥东西?只是我想问问,表哥怎知我会下棋?”
明明她来到侯府后从未表露出自己会下棋,否则梦里陈远涵就不会用这个借口抢走棋具了。
陈远萧了然,点了点她的手指,“表妹双指间有棋茧,想来是爱棋之人。”
林静书哑口无言,她都没注意过自己手上的茧,没想到竟被他看出来了,不好意思道:“许久没碰,已经手生了。”
“是吗?”陈远萧声音冷冷淡淡,眉眼却是柔下两分的,只是说的话就不太好听了。
他道:“再来一局,全力以赴,别让我输得太难。”
林静书一噎,有些气恼,这是在嘲讽她技不如人,陈远萧还得给她放水才能赢吗!
顿时豪气起来:“来!我必要赢你!”
花厅内气氛融洽,不时传出说笑声,守在门外的二喜不解地挠了挠头,公子平日里有这么多话吗?
——
她再回到院子时,丫鬟水烟来禀五**来过的消息,知道她去了陈远萧那里,慑于陈远萧不敢去找她,狠狠骂了几句,气呼呼的走了,水烟劝她近几天不要出门了,躲一躲。
林静书此时心情很好,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去歇下了。
翌日一大早,林静书还未睡醒就模模糊糊听到喧闹之声,莫名被吵醒,她心情不太好,躺在床上发呆。
不一会儿,水秀轻轻叩了叩门,声音传入内室。“**,苏姨娘来了。”
“知了。”林静书应了一声,心情复杂,姨母果然没有放弃。
等她收拾停当来到花厅时,苏姨娘已经坐在里面等候多时了,面上神情藏不住的怒色。
一见她来,本想发怒,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强忍着怒意扯出一抹笑容:“书儿,你可算来了,来来来,快坐下,看姨母给你带什么来了!”
她态度热络,从丫鬟手中取过一幅卷轴,展现在林静书面前。
正是宋天禄的小像。
“快看,宋家小郎君就长这模样,姨母没骗你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是不是?这般家世高贵,长得又好的小郎君,可不多见了......”
她把嘴一张,噼里啪啦酒说了一堆宋天禄的优点,字里行间都是嫁给他有多么好,林静书会过上多么风光的日子,听得林静书心生厌烦,再次强调。
“姨母,书儿舍不得您,还不想嫁人!”
她语气直接,堵得苏姨娘面色有点难堪,她眼珠一转,突然又抹起泪来,拉着林静书的手诉苦,
“好孩子,姨母又何尝舍得与你分开?只是这到底是陈家,姨母在这儿尚且要做小伏低,何况是你?姨母这是心疼你啊......”
她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不易,明里暗里给林静书施压,仿佛她今天不答应嫁到宋家去,就是辜负她一片好心的模样。
林静书这才看了眼被她拿在手中的那副画像,恨不得当场作呕,她又想起了梦中那段被折磨的画面,心底都冒起了凉气。
“姨母,我不想嫁。”
她再度拒绝,语气比起前两次少了几分委婉。
“林静书!”苏姨娘刷的站起身,满脸怒火。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国公府!”昨日在前厅林静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苏姨娘已然怒极,此刻林静书再度忤逆,她便拉下了脸。
“你是不是忘了?你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哪来的资格任性妄为?”
“我让你嫁,你就必须得嫁!”
苏姨娘阴沉着脸,林静书不嫁,峰儿就得不到宋家撑腰,拿什么去跟陈远萧争?
林静书脸色煞白,这就是她一直被苏姨娘握在手中的命脉。
“我竟不知宋家儿郎竟好到了这种地步,让苏姨娘不惜逼迫自己的亲外甥女也要攀上这门亲事。”
一道冷淡中带着威严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两人齐齐往声音来源看去,一个高大身影站在花厅门口,背着光让人看不清容颜,但浑身的气势已经说明了来人的身份。
林静书一愣,他怎么来了?
陈远萧缓步踱了进来,身形清冷,表情淡淡,扫向苏姨娘的视线冷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