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子旭的陪同下,王卓暂别李乘勖打算在王府里转转大致了解一下王府的情况。
赵子旭此人长得甚是雄壮,一双虎目看上去也是炯炯有神。
“赵子旭,咱们王府大致的情况如何?”二人行走至一处偏房王卓开口询问道。
“回禀大人,王府有典史一名,侍卫十人,杂役五人婢女三人马夫与厨子各一人。王府内有正房三间,偏房九间,王爷平日里都会在静心堂读书写字。您看,那就是静心堂了。”赵子旭指向一处房间回道。
听到赵子旭所言,王卓不禁微微皱眉。他是想过以李乘勖一个闲散王爷的身份过得比其他皇子要差,但没想到差到如此地步。
再怎么说他李乘勖也是皇帝的亲儿子,王府想的寒酸一些也就罢了,就是这仆役没想到也就这么几个人。
“哦?怎么这么少的人?”
见王卓询问,赵子旭面露尴尬之色:“不瞒大人,我家王爷平日里就很简朴,对享乐一事思之甚少。”
听到赵子旭所言王卓不禁看向赵子旭露出一丝微笑。显然,这并不是真实的答案。
按照朝廷的规制,郡王府可设长史一人,典史2人,典膳、奉嗣、良医工正等若干。亲卫百人,杂役三十,婢女十人。就算襄城郡王做人再低调,为人再简朴,但他毕竟是大晋的皇子,代表的是帝国的颜面,府内如此寒酸确实是有损大晋的脸面。
“一定是有心之人搞的鬼。”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赵子旭,王卓心里暗道一声。
“王爷如此实乃臣等楷模。对了,王爷平素有什么喜好吗?”看了一眼赵子旭,王卓继续询问道。
“这个……大人恕罪小人不知。”
有古怪。得到赵子旭的回话王卓心里暗道。
李乘勖说的明白,这赵子旭是他的贴身侍卫,按照常理来说对于李乘勖的喜好他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虽然知道赵子旭是有意隐瞒,但王卓也没有戳破。二人又交谈了几句就走进了静心堂。
和其他房间的风格差不多,这静心堂的陈设布置也显得十分简朴,王卓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站在一幅画作旁仔细观摩起来。
这是一张山水画,画的应该是盛京秋明湖的冬景。王卓看的清楚,在大雪茫茫的岸边上有几株梅花,其中的一株梅花上驻足着一只黄鹂正打理着自己的羽翼。不得不说,那黄鹂神态逼真犹如活物一般。
“神佑二十四年十二月作于秋明湖旁。赵侍卫,这可是王爷的手笔?”
“大人好眼力,正是咱家王爷所画。”
“好画!”王卓目光深邃赞叹道,心中则是对李乘勖有了新的了解,李乘勖,一定不简单!
“大人,王府各处您都看过了,档簿小人也让人送到了您的房间。王爷交代过,今日大人刚刚上任先好好休息。”
在王府转了一圈,王卓在赵子旭的护送下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等到赵子旭离去后,刚刚还脸带笑意的王卓坐在桌前,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忧愁之色。
王卓发现一个问题,王府内的众人对他这个长史显然都带着戒备之心。
在问到一些寻常问题的时候,无论是赵子旭还是见到的杂役都能对答如流,但是在问到一些关于李乘勖个人问题之时,这些人要么就是装傻充愣,要么就是回答不知。显然,这些人是在李乘勖的要求下有意防备着自己。
其实这种防备的原因王卓心里猜到个大概。
皇帝有六子,除去不幸归天的老大和早夭的老三外,还剩下二皇子李乘宗,四皇子李乘勖,五皇子李乘孝与六皇子李乘睿。而在这几位皇子当中最有希望夺得储君之位的就是二皇子与六皇子了。
二皇子生母是当今皇后,其舅舅崔玄植乃是尚书省左仆射河东崔氏的代表人物。朝中大部分人都认为,李乘宗最有实力继承帝位,而崔玄植的生母正是曹峥的姑姑!
要知道,王卓这个王府长史的差事可是曹峥举荐的。王卓知道曹峥的真实意图是打算断了自己的仕途,但是李乘勖可不会知道。
李乘勖一定认为他王卓是二皇子李乘宗弄来的眼线,平日里窥探他的一举一动,如此才会命王府上下对自己加以防备。
王卓心里清楚,自己可能这一辈子都要在襄阳郡王府担任长史一职,如果李乘勖总是防着自己,那他在王府中也会寸步难行。
王卓已经得罪了曹家这些士族,张士元的路子现在看基本上也没什么可能。如果在加上一个防备自己的李乘勖,那他王卓在盛京可真的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得想一个办法打消李乘勖的戒心才是。”揉了揉太阳穴,王卓长舒了一口气。
“长史大人在吗?卑职孙继学求见大人。”就在王卓暗自苦恼之时,就听门外传来扣门之声。
孙继学,一定就是王府内除了自己的唯一官员,王府典史。
“王大人请进来吧。”整理了一下心情,王卓就将孙继学迎了进来。
二人分主次落座一番寒暄过后,就见孙继学递上一本账簿有些为难道:“大人,卑职此次前来是有事情和大人商量的。
照理说大人刚刚履职,卑职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给大人找麻烦。不过大人请过目,这是咱们王府去年至今的用度账簿。”
接过孙继学递来的账簿,王卓不有赞叹:“孙大人真是写的一手好字。本官看颇有大家宋涛风范。”
听到王卓夸奖,孙继学不由笑道:“大人过誉了。卑职素好书法,平日临摹一些大家真迹上不得台面。”
孙继学言罢王卓点了点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卓的脸色一变询问道:“孙大人,从去年至今这王府的一干用度所需银钱朝廷都没有拨付吗?”
听到王卓所言,孙继学不禁叹息一声。
“哎!大人所言正是。自打去年年初开始,本应拨付的银钱朝廷是一直都在拖欠。尽管王爷省了在省,但实在是无以为继啊。卑职想,与我等相比,大人在朝中必定有熟识之人,有劳大人想想办法才是。”
孙继学话音落下,王卓心里就明白眼前这出戏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从账簿上来看,朝廷确实是没有拨付银钱。但这件事情至今已经一年多了,为何要在自己今天刚刚赴任就摆上台面那一定是李乘勖有意为之了。
李乘勖的打算王卓十分清楚。这户部尚书是张士元一党中人,而他们是支持六皇子李乘睿继承大统的。断了拨付这件事情一定是李乘睿有意为之刁难李乘勖的。
他李乘勖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他都要不回来这个钱更别说王卓这个被视为士族一党的王卓了。
李乘勖打的一手好算盘。王卓要是能要回来钱,那就会被曹峥等人认为王卓他脚踏两只船与科举入仕一党暗通款曲。如此不用李乘勖想办法,他曹峥就会出手办了王卓。
假设王卓要不回来钱,那就证明王卓没有能力,身为王府长史不能解决王府之困,那他这个长史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说,无论这个钱能不能要回来,王卓都费力不讨好,他李乘勖都立于不败之地能够顺利的将王卓赶出王府。
看来王卓先前的判断果然没有错,这个表面上与世无争的落魄王爷可是有着过人的智慧。
见王卓没有回话,孙继学连忙说道:“不瞒大人,王府之内已无银钱,最多再有三天,整个王府里的人可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望了一眼努力挤出眼泪的孙继学王卓反问道:“孙大人,王爷何意?”
“大人有所不知。王爷吩咐过,王大人刚刚任职不能为这些琐事伤神。但是卑职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就违了王爷的意来找大人了。”
听孙继学说完,王卓点了点头,手里拿着账簿站起身走了几步,随后又将账簿放在了桌子上。
半晌,孙继学见王卓没有动静不禁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王卓深邃的双目紧紧的盯着自己。
望着这目光孙继学心里一紧连忙又低下了头,就连呼吸声都有些重了起来。
“孙大人,本官出自翰林在朝中并无什么好友。想索要这笔银钱确实有难度。
不过本官想,天地之间无论做任何事情都脱不开一个‘理’字,如今百姓富足国库充盈,朝廷确实不应该拖欠王府的银钱。
这样,这件事情本官尽力就是。既然此事王爷并不知情那就不要让王爷知道了,你说对吧?”
第二日上午,王卓在打理完一应事务后就离开王府前往户部索要欠款。
昨夜王卓思索到深夜方才入睡。他知道想讨要回来这笔欠款的难度是非常大的。王卓清楚,以他目前的身份直接找到户部尚书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就只有从一个叫作尚志鑫的人身上入手方才有些机会。
户部的情况王卓有所了解,供给王府所需应该隶属于度支司,而这度支司的度支郎就是尚志鑫。
说起这个尚志鑫虽然品阶不高但在朝中可谓无人不知。倒不是此人有着过人的才能。他的名气完全都是由于惧内导致的。
尚志鑫是神佑十九年的进士,起初仕途一直不温不火。神佑二十四年,这家伙攀上了高枝,娶了张士元一房小妾的远房表妹才混到了户部度支司度支郎这么个差事。
要说尚志鑫这个夫人是出了名的悍妇,传闻若是一言不合这悍妇对尚志鑫是伸手就打。有一次尚志鑫应朋友之邀喝了花酒,也不知道这悍妇是如何得知,堵在皇城门外等到尚志鑫放衙出现,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将其毒打了一番。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王卓思来想去若想要回这笔钱,还要在尚志鑫的身上下功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