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那边再度传来老师欣慰的声音。

“那就好，一脚踏入科研的门，就要做好舍小家为大家的思想准备，祖国需要你这样的青年知识份子！”

“我们在北京等你！”

挂了电话，谢书染平静的心掀起几分涟漪。

能以身报效祖国，是她两辈子的梦想。

如今终于盼到头，所以的委屈和隐忍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谢书染哼着小曲，满怀期盼地回了家。

只是刚进家门，发现几天不见人影的荣聿铭回来了，桌上还摆放了大大小小几盒印着五角星的礼盒。

荣聿铭见谢书染满面春光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有什么开心事？”

谢书染微顿，下意识收敛了上扬的嘴角。

“老家来电话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荣聿铭没再多问，而是指了指桌上的礼盒。

“这是部队发的年礼，你记得收好。”

谢书染垂了垂眼帘。

但凡这个男人多上点心，就知道她老家根本就没了亲戚，谁又会给她打电话拜年？

她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荣聿铭却没发现她的异常，而是打量了一番冷清简陋的房子，发现家里没什么春节的气氛，直接拿出了一沓人民币和购物票。

“我陪你上街去添置一些过年的年货，晚上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眼见男人已经起身，谢书染一番犹豫还是跟着出门。

今年这个除夕，是她在这里过的最后一个年。

一年有始有终，就当给他们这段婚姻一个好聚好散吧。

集市。

街头大红灯笼和窗花喜气洋洋，处处透着热闹的气氛。

看着这一幕，谢书染的心情有些恍惚。

上辈子的除夕赶集，谢书染都是独自一人。

那个时候的她，看着一对又一对的年轻夫妻手挽手说说笑笑，满心满眼都是羡慕。

她孤身一人，买了一大堆年货。将家里布置得喜气洋洋，做了一桌年夜饭，等着荣聿铭归家。

一年又一年，年年都是这样。

但现在同样的新年，同样的集市，她的身边有荣聿铭亦步亦趋的跟着。

谢书染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新年有什么愿望？”身侧的男人突然发问。

谢书染微顿，沉默着没有回答。

曾经自己梦寐以求的，终于近在眼前了，可她的心里早已不起波澜。

迟来的陪伴，终归是迟了。

突然，在一片花花绿绿的橱窗之中，谢书染被一条炽热火红的围巾吸引住目光。

那一抹灿烂的红，如旗帜般迎风飘扬在冬季，看得她心潮涌动。

“喜欢吗？我去买。”

荣聿铭低沉的声音拉回了谢书染的思绪。

这个男人从未送过她新年礼物，而她原本送他的礼物——自己织的毛衣，已经亲手扔掉了。

明天就要走了，自己也没必要带一个他送的礼物去北京。

谢书染刚想开口，一阵急切的喊声自身后响起。

“荣团长！”

一个士兵匆忙赶来，贴在荣聿铭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文工团的柳淑英同志托我来找您……”

一阵冷风吹来，将士兵的话吹进谢书染的耳畔，又吹散。

士兵具体说了什么，谢书染不知晓。

她只见荣聿铭脸色变了变，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闪烁。

“书染，部队有点急事要我去值班，你自己先逛，想要什么尽管买。晚上我再回家陪你和妈吃年夜饭。”

说完，他将一卷钱和票塞到谢书染手中，然后跟着士兵匆匆离开。

“荣聿铭！”谢书染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男人连忙顿住步伐，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谢书染扯了扯嘴角，咽回了原本想道出的话。

“注意安全，别走回头路。”她轻声提醒。

荣聿铭觉得她这番话有些奇怪，但没有细究。

“等我回家。”

说完，他就上了吉普车扬长而去。

看着汽车驶离的方向，谢书染低声喃呢：“荣聿铭，我以后都不会再等你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荣聿铭给自己的钱和票用手绢包好，放进口袋。

然后走到摊位前，掏出自己的钱买下了那条红色围巾。

朝气蓬勃的大红围巾，正如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这不是荣聿铭送她的礼物，而是她谢书染送自己的新年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