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慕寒烟的母亲因为心脏病去世了。
父亲慕洲甚至连妻子的头七都没过就迫不及待地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那女人浓妆艳抹,好像婚前就和慕洲勾搭在了一起。
跟那女人一起来到慕家的,还有一个私生女,叫慕晚晚。
和慕寒烟的高冷孤僻不同,慕晚晚像个温柔体贴的小太阳。她对所有人都柔柔弱弱惹人怜惜,所以慕洲才会偏心她,甚至是慕寒烟喜欢了十年的贺琛都对她有了好感。
慕晚晚越是懂事识趣,慕寒烟就越是看不惯她这副绿茶样子。她明知道她对贺琛喜欢了多年,还故意接近挑拨。她撺掇着慕洲从她手里把母亲的遗产弄过来,光这一点慕寒烟就永远不会原谅。
高三那年是慕寒烟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年,她继承了母亲的巨额资产,可是身边却没有一个体贴的亲人。他们像一头头饿狼一样觊觎着那笔钱,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慕寒烟一点一点看着贺琛帮慕晚晚辅导功课,两人一起散步回家,他帮她买早餐提书包,还有昏暗路灯下的深情拥吻,然后他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慕晚晚得意地找上她,手腕上是慕寒烟送给贺琛的手表。
“姐姐,你瞧。我只是随口一说喜欢,他就送给我了。”
她笑得温柔又得意,像是暗藏剧毒的清纯白花,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慕寒烟一辈子都做不来。
她抬手用尽全力给了慕晚晚一巴掌,这一幕被下班回家的慕洲尽收眼底。原来她算准了父亲回来的时间,故意刺激她动手。
慕洲看着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被打了,亲自动手给了慕寒烟一巴掌。
“烟烟,她是你妹妹!你平时不多替爸爸照顾一下就算了,怎么还能动手打她呢?”
这一巴掌,打散了他们之间仅剩的摇摇欲坠的父女之情。
“怎么照顾?”慕寒烟顶着通红的巴掌印冷笑,才十八岁的少女就已经有了倾国之姿,声音倔强又孤傲:“像你照顾苏清白那样照顾到床上吗?”
苏清白是那个小三的名字,她从来不把她当做后妈,在她这里她们母女二人永远都是偷走别人人生的小偷。
“你这个不孝女!给我滚出去!”
慕寒烟连人带行李被赶了出去,他们都知道她手里有巨额资产,离开了慕家也不会过得差。
她顶着红肿的双眼去了全市的高端会所,都说借酒消愁,她也想体验一把被酒精麻痹的滋味。灯红酒绿的包间中,经理知道她是慕家的千金,谄媚地送上了几个英俊帅气的男生。
他们中间有的妩媚,有的热情,还一直贴着她叫妹妹。可最让慕寒烟心动的是那个送果盘都紧张的青涩男生,彩色的灯光斜斜打在他脸上,一眼望去惊为天人,他俊美得有些过分了,这副好皮囊像极了贺琛。
慕寒烟突然就生出了歹意,借着酒意她将他拉到了身旁,少女玲珑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他紧张到语无伦次,又不敢推开。
“叫什么名字?”
慕寒烟对于他的反应起了兴趣,故意逗他。
“楚行。”
他那时还不叫傅云鹤,跟着母亲姓,名字也是母亲起的。
楚行白皙俊美的脸上有几分不自在,修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射下阴影。像一只漂亮又握不住的蝴蝶。
他的脸是英俊冷漠那一挂的,此时此刻窘迫的表情出现在这样完美到惊艳的脸上显得有些不搭。
“新来的男模?”
“我不是男……”
“男模”这个词过于色情,楚行羞于出口。
他的反应让慕寒烟有些不爽,他好像也在讨厌她。
有了这个想法后,慕寒烟心中陡然升起厌恶,楚行越是出淤泥而不染,她就越想把他拉入泥土中。
在酒精和嘈杂环境的作用下,慕寒烟从包中拿出厚厚一叠钞票塞进了他的衬衫里。她的手指比纸张都冰冷,娇俏脸庞上的顽劣表情让楚行眼中的恶心又多了几分。
“这些钱够吗?”
他们这些有钱人好像总喜欢用钱把普通人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然后高高在上一边欣赏一边唾弃他们市侩的态度。
楚行没说话,慕寒烟从他放在腿侧紧绷的手指中读出了他的恶心。她故作成熟地点了一支茶花烟,细长的烟身被夹在白嫩的手中,诱惑又恶劣。
一口下去,升腾的烟雾没有过肺,顺着少女粉嫩的娇唇尽数吐在了楚行棱角分明的脸上。
这烟中还夹杂着清淡的栀子花香气,是少女的体香。
楚行本应该恶心她这种浪荡的做派的,可是她太美艳了,他忍不住心脏漏了一拍。这个想法让他对自己也产生了恶心,终究还是没忍住站了起来想要逃离。
慕寒烟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她素手纤纤轻贴上他略显单薄的后背,感受到手指下少年紧绷的后背肌肉,踮脚柔声对他说:“下次来记得穿猫耳,我喜欢这种的。”
楚行虽然过得清贫,可从小他一直都是全校第一,有着乖学生的自尊与清高。如果不是母亲生病,他也不会来这种来钱快的地方任人羞辱。
那天过后慕寒烟没有再来过会所,本来就是一时消遣,她从来都不是会沉溺在悲伤中的性格,她要努力学习然后管理好母亲留下的公司,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别人宰割。
可她的成绩太烂了,连班级前几名都达不到,一个学渣突然奋发图强太难了,还好她有钱,可以高价请个家教。
巨额金钱的诱惑下,前来应聘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一份优秀的简历脱颖而出,年少成名连跳几级,各种大大小小的竞赛奖拿到手软,专业还是顶尖大学的管理类,这是补课的不二人选。
拨通电话通知他来上课的时候,电话那头沙哑低沉的音色让慕寒烟觉得有些耳熟。
直到楚行穿着洗得皱皱巴巴的的白衬衫站到她家里的时候,慕寒烟才知道这人是那天会所遇到的绝世帅哥。
阳光下,楚行身上没一件值钱的衣服,很多都是穿了又穿,这一切都在讲述着他生活的困窘。可他一身傲骨,像是凌冽寒冬中风雪压不垮的那一棵松,这样的人优秀出众,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
慕寒烟刚睡醒穿着吊带,细细的肩带还松垮随意耷拉着,像一只慵懒魅惑的猫咪。
一向循规蹈矩的楚行觉得她过于不检点,移开了目光。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不算愉快,可他现在急需这笔钱,他没资格去嫌弃自己的金主。
那天灯光不好慕寒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今天光照充足她看到了他狭长眼眸下的一颗黑色泪痣,勾得她心底发痒。
这人皮囊太好了,仅仅往那里一站,就足以让人心驰神往。
从那以后的几个月里,慕寒烟存了心捉弄他。她似乎热衷于把清冷绝尘的人拉入神坛,看着他一点点染上情欲,一点点为她魂牵梦绕。
她会故意只穿一件宽松的衬衫上课,然后下一次把沾了栀子花体香的衣服送给他。她会洗完澡湿着头发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故意用柔若无骨的手指碰到他的手背,再看着他皱着眉撤回手指的样子。她还会故意打翻书本旁边放着的水,看水滴晕湿他的白衬衫,然后惊叹着帮他擦拭。
楚行对于慕寒烟的恶作剧从来都不回应,像是高高在上的寒色中一抹皎洁月亮,他越是孤冷矜持,她就越是想玩弄,更何况这张脸和贺琛还有几分相似。
课程结束,楚行和慕寒烟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这让这个从小众星捧月着长大的女生有些挫败,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丑了,不然他怎么像个苦行僧一样丝毫不心动。
慕寒烟不知道,楚行这种出身的人,目前拥有的只有一颗孤傲的心。这颗心如果随意交了出去,那他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下了。
高考结束,慕寒烟的成绩提升了不少,她现在有把握考个好大学,对于楚行的那种“菀菀类卿”的情结也淡了许多。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一身傲骨的楚行,竟然会在盛夏雨夜中选择主动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