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过了一会，我都要入定了，听见陆衍声音低哑：「柳萱，在你心里，你夫君就这般好吗？」

我想也不想就回答：「我夫君，三界第一好。」

我的道侣，三界第一好。

若非他，我早已魂飞魄散。

下界凡尘动乱，魔修猖獗。

我的师门早已被屠戮殆尽，只余下我一人，以及几件法宝。

知晓自己灵根惹眼，我从不轻易外出。

却依然被祸事寻上门来，当地魔修首领要强收我为徒，众人都为我庆贺。

入了魔门，便有用不完的灵丹妙药和穿不尽的法衣，我明明都修为耗尽，却咬定不去。

魔修首领笑了，指着边上奄奄一息的散修说：「看不上我魔门，那我给你指条明路。我和他，柳萱，你自己选吧。」

我选了散修，魔修首领当场几欲发狂。

我咬牙背着他归去，无媒无聘地和他结成了道侣，甚至不知他来历。

洗去他身上尘垢才发现，他生得一副好相貌。

可惜经脉尽断，连丹田都被毁去。

他闭上眼，眉目间依稀可见灰败。

不知从前何等风光霁月，不知因何沦落至此。

我问他：「想活吗？」

我等得都要入定了，才听见嘶哑的一声：「想。」

乱世之中，我想活下去，墨奴也想活下去。

我陪他重塑经脉，扶他重新握剑炼丹，我将自己的道途押在他身上。

后来，他也对我极好。

极好极好。

我如浮萍，终有归处。

某日，他问我：「萱儿，若我有朝一日重返仙门，你想要什么？」

我怔了一瞬，说：「那你要让三界众生都能平安顺遂，长生不老。」

不单单活着，还要幸福的活着。

我的道侣，能做比爱我更多的事。我一直知晓。

8.

想起了这段往事，我猜测夫君定是在仙尊麾下任职，为三界苍生效力，只是所做之事颇为危险，才将我安置在仙尊宫中避险。

为了怕我担心，故而未曾告知。

那我便要乖些，不可给他惹是生非。

要安安静静地等他来接我。

仙门因为白玉台流血事件，不敢苛责雷霆手段的仙尊，便将矛头对准了我。

竟然谣传是我的缘故，仙尊才入魔杀了那么多人，不少仙门长老**，要求将我这个妖女处以天罚。

真是胡说八道，我扯着侍女小若私下里骂了他们八百回。

仙尊自己发疯与我何干。

只有小若看出了我的害怕，一遍遍宽慰我：「护法大人，会没事的。」

果真仙尊并未听从，也算是有些良心，保下了我。

甚至还让我一直与他同修同住，出入同有弟子跟随跟随。

传闻仙尊不近人情，但并非如此。那双凤眼看我时也并不淡漠。

只是他有时候似乎有些奇怪。

他在练剑时，我凑过去看，不知为何生出一股熟悉感，又重新打量了仙尊的眉眼，都是一样的凤眼，笑着说：

「仙尊，你和我夫君有些像。」

一柄飞剑被仙尊失措下击落，剑气割裂了仙尊的道袍。

他静静地站着。

惶然而悲伤。

小若替我腿上的伤痕敷药时，我想了想，和小若说：

「仙尊似乎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

宗门弟子都被换过新的一批，唯有小若，是我熟悉的。

小若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用很难过的眼神看着我。

小若说：

「护法大人，不要再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