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一切回到正轨。
“虫情测报灯、孢子捕捉仪、防毒面具、测报工具箱......”
林冶拿着野外清单一项一项地检查。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冲锋衣,绑腿山地靴,长发侧编成麻花辫塞在了衣服里,额前细发被清晨的凉风吹得起起伏伏。
新来的博士生名字很朴实,叫林大成。
他是本地院校的学生,博士在读还没毕业,现在是来研究所实习。
人很腼腆,话不多,到了以后对着林冶尊尊敬敬地喊了声老师好,然后林冶检查一样,他就跟在后面装箱一样。
整得林冶还有些不自在。
屈映和王于薇把所里分发的安全包装到了车上,一回来就看到这个场景。
王于薇咋舌:“挺好,看来不需要我这个社牛给你们互相介绍了。大成,跟着林老师干,有好处。”
“于薇!”
林冶有时候特别害怕她那张嘴,有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美感。
屈映愣愣地没说话。
因为被林冶美到了。
风过无痕,但吹起的她额前那缕头发就像轻抚他脸庞一样,看得他眼都有点发直。
林冶五官很立体,不说话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偏偏身形娇小可人。今天一身冲锋衣,那种不可言说的疏离更甚,复杂的气质糅合在一起很抓人心。
他在加拿大留学三年,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可是一见到林冶,那种想要跟她深入发展的念头就根深蒂固地扎在心里。
王于薇余光看到屈映愣神的模样,见怪不怪地轻笑出声。
屈映回过神,很大方地微笑,然后上前问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和屈映相处,会感到很如沐春风。
林冶微笑回他:“不用了,我已经清点地差不多了,大成帮了很多忙。我们一起把仪器拿到车上就行。”
“成!”
等装备完全,正式上路已经七点了。
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出野外,一路上随便聊几句。新来的博士生有些拘谨,王于薇逗他,四个人欢声笑语。
前段时间下了点雨,泥土被雨点砸得坑坑洼洼,空气里弥漫了青草汁液和放线菌尸体的味道。
林冶开车驶在宛城进特朗丛林的唯一道路上,深绿色剪影快速后退。
目光所及与嗅觉所闻是她灵魂深处与之共鸣的风景和气味,耳朵里还有朋友的说话声,投入工作可以让她忘记很多悲伤。
突然,车子剧烈颠簸,所有人毫无防备地向前猛倾。
王于薇惊呼:“怎么了!”
林冶轻踩油门,车子纹丝不动。“应该是陷进泥坑里了。”她微微皱眉,感觉泥坑不浅。
十月份宛城的泥坑加上积水,又滑又粘。
“我下去看看。”屈映下车,林大成和王于薇跟着一起下去。
是后轮陷进泥里了。
屈映挽起袖子,“林冶你踩油门,于薇你帮林冶看着点方向,我跟大成一起推!”
三个人都应了一声,但是泥坑有点深,屈映和大成费了半天劲都没把车子推出去。
林冶拉住手刹推开驾驶室的门下车,蹲在后轮看了看,“泥坑有点深,车子驱动不太够。”她抬头望望周围,起身四处晃了一下捡了根粗木棍,垫在后轮胎前面。
“于薇,你把工具箱里的那卷绳索给我。”
王于薇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拿绳索,屈映抢先说:“我来吧,那个东西是我放的。”他上车很快找到绳索,然后递给了林冶。
“屈映,你到驾驶室上去。”说完,她迅速把绳索一端套在木棍上,一端固定在车后面不远处的树干上,而后用力抻了抻,确保绳子已经绷紧。
屈映通过后视镜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里满是热意。
这个女人是真的很有魅力。
“于薇、大成,我们三个人一起推,屈映你慢慢踩油门试试。”
——“好。”
慢慢转动的轮胎把泥水带得飞溅,三个人裤腿一片泥泞。
也不知道是林冶和王于薇两个人力气太小,还是泥坑又深又有积水,后轮一直在空转,第二次尝试还是失败了。
就在四个人准备第三次尝试的时候,身后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还有隐隐约约似乎很熟悉的呼声。
“前面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
心有所感般,林冶转身,就看到了一身黑色警服,骑着摩托车,越来越近的周驰。
头盔有点歪,盔檐的阴影打在黝黑的脸上,和那道阴影一样线条刚毅的是他的下颌。
王于薇喜出望外:“哎呀,警察同志,能碰到你们实在是太好了。我们是林业局研究中心的,今天出野外勘测,车子不小心陷到泥坑了,请你们帮帮忙。”
周驰后面还有一队人,林冶没在意看。只是随着他从摩托车上横跨下来,脱掉头盔,慢慢地走近,整个人都开始不自然。
他们每次相遇,都是她陷入麻烦的时候。
周驰简单回应了一下王于薇,目不斜视在林冶脚边蹲下来,检查泥坑高度。
余光里是被泥水肆意飞溅得绑腿山地靴,他轻咳了一声,站起来。
“泥坑本来就有点深,后轮空转的时候陷得更深了,所以用木棍的摩擦力把车子带出去就不管用了。你们车上有没有千斤顶?”
声音有些闷闷地在头顶响起,林冶感觉他是在问她,“有的有的,我拿给你。”
屈映听到声音,把车窗摇下来给周驰打招呼:“警察同志好,我要下车吗?”
周驰:“不用了,你就在驾驶室坐着吧。”
林冶此时已经把千斤顶拿出来了,看着周驰伸过来的手,突然感觉有一点紧张。
估计是她偷偷想过他,所以在正主面前会做贼心虚一样不自然。
周驰挑了个眉,“你来?”
“不,你来。”话很干脆利落。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她总感觉他嗓子里有闷笑声。
周驰手上接过千斤顶,然后单膝跪在地上,把车子抬到一定高度。
“驾驶室的,你慢慢踩油门,往偏左一点打方向盘,试试能不能从木棍上碾出去。”
“好,我试试。”屈映掌着方向盘,踩油门。
绳索被绷得更直了,然后车被一点一点开了出去。
林冶有点羞涩,脸很热。
她木棍放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