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个小篮子，里面有6个鸡蛋，“天冷了，鸡不爱下蛋，半个月就攒这几个，给昭昭补补。”

周芳把篮子推回去，笑的客气，“家里还有，这鸡蛋留着你们自己吃。”

江老太又推过来，说：“我们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吃了也白吃，快收起来。”

这回，周芳没再推拒，像是只例行客气一下，走个过场。

江老太侧坐在炕沿上，拿起玉米棒子，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大概搓了10来个玉米，又说家里还有事，就提着空篮子走了。

这对婆媳好像不太熟，相处的好客气，唐昭若有所思。

看江老太出了大门，唐晖噘起嘴，“奶奶撒谎，前两天她还给唐晗煮鸡蛋了呢，我都看了。

周芳斜睨了他一眼，“唐晗最小，你奶偏疼一些也正常。”。

“才不是，奶奶之前也偷偷给唐晏煮鸡蛋，奶奶就是偏心三叔家孩子。”唐晖梗脖子。

这话周芳反驳不了，唐三叔是江老太最小的儿子，人活泼爱说笑，是老两口的开心果，别说江老太，就是唐老头也偏疼他，只是没那么明显。

江老太刚走不到30分钟，又来一个10多岁小姑娘。她身高140多，肩上搭着两条麻花辫，穿小碎花罩衣，干净整洁，只有两肘侧打着补丁，补丁板正针脚细密。

进屋后，她眼珠都没转一下，只看着周芳，表情矜骄，“二婶，听说昭昭摔着了，我娘让我送几个鸡蛋过来。”。

周芳接过篮子，客气道：“快上炕暖和一下，我去给你盛碗热水。”

“不用了，我娘让我快点回去，家里还有活呢。”她扫了一眼炕席上的黑洞，目露嫌弃。

见状，周芳嘴角下移，利索的把篮子空出来，唐暖接过篮子，招呼也没打，辫子一甩走了。

“你们大堂姐啊，越来越像你们大伯娘了。”周芳感慨。

唐晖轻嗤一声，“装模作样！**身子丫鬟命。”

周芳抬手拍了唐晖一巴掌，不赞同道：“怎么说话这么难听？那是你堂姐。”

唐晖嘴角一撇，眼底闪过委屈，“什么堂姐？上回狗蛋他们几个人打我，大堂兄和大堂姐路过，只看了一眼就走了，大堂姐还说，小孩子哪天不打架，不用管。”

倏然，周芳停下手中动作，眼神黯淡，挺拔的脊背微沉。

她抬手捋捋儿子的后脑勺，语气和缓，声音却透着疲惫，“你爹常年不在家，咱们啥事都得靠自己，不能指望别人，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更不能因为人家没帮你就生怨气。”

唐晖手指扣笸箩，低头默不作声。

看着瘦的像大头娃娃一样的儿子，周芳不由起孩子出生那年。

双胞胎出生的时候正值麦收，她刚坐一天月子，李大叔就传话过来说明天有雨，让赶紧收麦。

她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去找大伯哥唐继宗，请他帮忙收麦子，本想着他家早就收完了，又是一家子兄弟，帮一下忙应该能行，没想到却被拒绝了，理由是忙着种白菜。

没办法，她又去找小叔子唐继荣，又被告知唐继荣去给岳家收麦了。

公爹不在家，婆婆说是要给小叔子带孩子没空。

她请托了一圈，只有隔壁大伯二话没说拿着镰刀去了麦地。

那一年麦收雨格外大，她奋力的挥舞着镰刀，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一滩血水，她永远也忘不了割完麦子回家看见的那一幕，冰冷了屋里，俩孩子奄奄一息的躺在炕上，被饿的脸色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