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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得很早,又或者说根本没有睡着,床的另一边一直是冰冷一片。
等我收拾好之后,客厅的大门才被打开,母女俩拿着一个大册子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时候,急忙把册子藏在了身后。
“我和小安去跑步了呢,顺便去拿了个文件,他说要锻炼身体,不然幼儿园开学他就追不上其他小朋友了。”
我淡淡点头,“下次还是不要穿皮鞋跑步,容易受伤。”
“我先去医院了。”
刚到医院,同事一脸疲惫地从急救室出来,看见我时满眼颓败。
“自舟,你一直治疗的那个病人并发症去世了。”
我进去看病人最后一眼,他的家属情绪很激动,失手用水果刀划破了我的手掌。
伤口又深又长,几乎贯穿手掌。
“护士!赶紧来,许医生有凝血障碍!”
本来不是一个很严重的伤,但因为我有轻微凝血障碍,缝好伤口时头晕到站不稳。
我将手上的工作都交了出去,总不能死后还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其他医生,他们都以为我是因为手受伤要请假,并没有怀疑。
最后我进办公室打印了一份遗体捐赠同意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我总该安排好自己的后事,不给别人留下麻烦。
将同意书交给院长时,他没有看内容问:“是请假条吧?放在那里我一会儿签字。”
“是我的遗体捐赠同意书。”
院长手中的笔一抖,诧异地看着我。
“我记得年初安排的体检显示你的身体十分健康,而且林家小姐会同意吗?”
我应付道:“天有不测风云,早签晚签都一样,至于林芜.....”
“我进医院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事,我只求您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除了捐赠的器官之外,其余没有价值的部分烧好后任由您处理。”
“唯独一点,不要给林芜。”
院长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我为何会说出这番话,他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怎么也不该他给我处理后事。
“你小子胡言乱语些什么,赶紧去干活!”他气得红了脸。
我刚走出来,就看见长椅上挨在一起的三个人。
许景安红着眼鼓着腮帮子吹着苏知时的手,林芜表情焦急,就像是苏知时得了什么绝症。
“苏爸爸,你痛不痛啊,小安帮你吹一吹哦,吹吹就不痛了。”
林芜厉声斥责护士,“怎么医生还没来,是我林家不管用了吗!要是我的人出什么问题,你们医院就等着倒闭吧!”
她那副失态的样子我从未看过。
护士急红了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请问这位家属有什么问题呢?”我徐徐走过去。
看见我的那一瞬间,母子俩迅速从苏知时身边起开,眼神中的慌乱无措都一模一样。
“原来是我的家属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林芜扯着我白大褂的一角,在我肩上蹭了蹭,要是以前我早就被蹭得心软成一片,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会原谅。
“刚刚带小安出去逛了逛,遇到了阿苏,他受了伤,就带他来到了医院。”
阿苏,这个曾经的称呼,再次出现了。
许景安也学着她的妈妈扯我的衣角,“是啊,爸爸说过,助人为乐的孩子才是好孩子,爸爸可不许生气。”
苏知时适时站起身,“哥哥,您千万不要误会,我和阿芜只是刚好遇到,是他们心善才送我来医院。”
“阿芜?弟弟,我想你应该叫嫂子吧。”
苏知时的脸色白了一下,我分明看到了林芜捏了捏他的手,充满安抚的意味。
我没继续说什么,转身问护士。
“这位先生受了什么不便于行动的伤吗?”
护士神情犹豫还是选择了说实话:“这个先生只需要尽快处理一下手指上的伤口就行,对行动应该是没什么影响的。”
我扫了一眼苏知时的手,开口道:“这就是影响行动的伤?”
要是来晚一点,估计都愈合了。
苏知时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将手悄悄藏到身后。
他想解释什么,却被林芜抢了先。
“老公,阿苏和你一样,有轻微的凝血障碍,我是希望以后你受伤的时候也有人第一时间发现并帮助你,所以才送他来。”
甚少多说话的,京城有名的冷若冰霜的女霸总,今天的话好像突然多了起来。
我心中讽刺一笑,“还是你最心细。”
护士带着苏知时去处理伤口,我们站在外面等着。
他出来后一定要请我这个哥哥吃饭,说是报答恩情。
一直走出医院,我打开车门时,林芜才看见我手上的纱布。
“老公,你手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她终于注意到我了吗?
我看了看手上只贴了一个创可贴的苏知时,“没事,只不过被划了一下,并不影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