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陈族长一行过来,陈家几人精神一震。
看热闹的则怜悯看向娘三。
谁不知陈家这位老族长把唯一能进书院读书的陈老四当宝贝疙瘩。
什么事,只要跟陈老四有关,他的心都能偏到咯吱窝里。
果然,陈婆子一见到他就嚎起来。
“他大伯爷啊,您总算来了,这小娼妇想杀了我,还要去官府诬蔑四儿,毁他前程,四儿若出什么事,我也不活啰~”
陈族长闻言面色一变,看着姜梨花的眼中满是冷厉。
“姜氏,你又闹什么!”
姜梨花真是被气笑了。
“陈族长为何不先问她干了什么?”
陈族长面露诧异,大概也没想到平日畏畏缩缩的人竟也敢顶嘴了。
他拧眉不满呵斥,“无论她做什么,都是你的婆母,是你长辈,你如何能对她动手。”
“对,他大伯爷,她还拿刀砍我,踹我,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陈族长被她嚎得心烦,“闭嘴!”
随后又瞪向缩在一旁的陈老大夫妇,“还杵着作甚,赶紧把你娘扶起来!”
两人顿时一个激灵,瞅了眼还拎着柴刀的姜梨花,小心翼翼挪过去把陈婆子扶起来。
陈族长才又看向姜梨花。
“姜氏,你今日打伤婆母,又诬蔑兄弟,如此不孝不悌,本该受族规三十鞭,念在大柱尸骨未寒,只要你愿改过,往后不再生事,我便可再给你一次机会。”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姜梨花却被气笑出声。
看他这神情,明显是知道内情,却装不知。
“陈族长可知她欲要把我卖与刘老瘸子?”
陈族长拧眉,漠然道:“你婆母曾与我说过,怜你日后没了男人照料,不忍你好好年纪为大柱守寡养娃,才欲要为你再寻一门好亲事,你莫要误会了。”
大概他自己心也虚,所以语气温和许多。
他身边的族人就有点臊眉耷耳了。
这么不要脸的瞎话,也亏得族长能说出来。
围观的人也有实在看不下去的。
“陈族长你睁眼说瞎话也别把人当傻子啊,刘瘸子啥情况一个村的谁不知道。”
“对啊,这分明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呢。”
旁边人都被气乐了,更别说当事人。
姜梨花也没想到老家伙能这般厚颜**。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陈族长,你好歹也是一族之长,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得出,也不怕被全村嗤笑。”
马头村的赵村长杵着锄头走进来。
他的裤腿高高挽起,草鞋上都是泥,显然是刚从地里过来。
一起来的还有不少人。
其中就有陈老头和陈老二夫妇,大房二房三个大孩子,两个小的则混在娃娃群里看热闹。
陈族长被村长这么一通埋汰,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只能硬梆梆道:“赵村长,这是我陈家家事。”
赵村长却看向拎刀的姜梨花,“可我听说要闹出人命了,这可就不是家事。”
说完,不给陈族长开口的机会,皱眉对姜梨花道。
“姜氏,你有何冤屈尽可道来,犯不着动刀,万一真出什么事,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该为两个孩子想想。”
这种万金油的话,姜梨花最是腻歪。
不过村长对陈族长的态度,却让她心下一动。
陈姓在马头村是大姓,还喜欢搞家族自治。
对陈家族内的事,只要不求上跟前,村长也懒得去管。
以往原身那性子自是不可能求上村长。
但是现在……
她思绪一转,便有了决断。
她惨然一笑。
“村长,您也知我是什么性子,如今能被逼到这程度,也是我们娘三实在没活路,她不止卖我,还想把我的孩子也卖了,我也是无法了啊。”
一直抱一起的姐弟俩,闻言也忍不住哇哇哭起来。
尤其女娃脸上还有那么鲜明的几道红痕,看着越发可怜。
血痕打哪来自不用说,不少人都鄙夷怒瞪陈婆子。
一位婶子忍不住开口。
“这俩孩子可是大柱留下的血脉,人尸骨未寒,你们连他的妻儿都容不下,还有没有良心了。”
村长二儿媳妇也嗤了声。
“这吃相也真太难看了。”
说完话,就被婆婆扯了下袖子,只能闭嘴。
陈族长听着周围嗡嗡嗡的议论声,脸也憋得通红。
他狠狠瞪向陈婆子,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倒不是陈族长多重视这俩孩子。
只恨陈婆子不先跟他商量,还让姜氏闹起来。
春试科考在即,若影响老四怎么办。
陈婆子脖子一缩。
陈族长对她这混不吝的性子也实在没法,只能怒斥陈老头。
“老三,你糊涂啊!”
陈老头立刻道:“族长,此事我并不知。”
说完朝陈婆子怒喝:“李氏,是谁让你把大柱孩子卖了,你怎这般糊涂!”
陈婆子也怒了,“你还敢说,也不看缸里还有几两面,家里多少张嘴等着吃,还要干养这几张嘴,我这都是为了谁,呜呜,他大伯爷诶,我这也是没法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是我孙子啊,我也舍不得,可是家里真的养不起了呜呜。”
众人蹙眉,不由也看向娘三,似乎也有些能理解陈婆子。
毕竟土地出问题后,粮食一年比一年收得少。
谁家都是紧巴着过。
俩孩子还小,姜氏也是个没能耐,不顶事的主儿。
要白白把这两小养大,也的确压力不小。
女孩还好,再养个几年嫁了,还能换点聘金。
男孩以后还得张罗给娶媳妇,又是一大笔开支。
陈族长听着周遭转了口风的议论,脸色稍缓。
姜梨花则眼眸一沉。
这时却听先前出声的婶子高声道。
“大柱怎么说也是替老大老二去死,两条命难不成还换不来妻儿的两口粮,再说他们也不是白吃白喝,谁不知你们家里杂事都是大柱家的在干,两个娃也勤劳,当奴做工还有工钱呢,你们却连一口粮的舍不得。”
这话说得利索,姜梨花都想朝她竖起大拇指。
周围的人又嗡嗡嗡的议论起来。
被带跑的节奏又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