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给她倒了一杯茶，缓缓推到她面前的小几上。
姜止垂眸便见到他修长的手指。
沈肆：“今日便回去？。”
姜止嘴一撇，泪珠再也控制不住，滴滴落在锦被之上，怕在他面前落泪丢人，又忙拿起另一只靠枕接着眼泪。
“嗯，今日。”
“就是要在姜明珠生辰宴上让众人都知，姜扶根本不是平日所伪装出来那刚正不阿的天子门生，姜挽纨绔恶劣多次欺辱幼妹，还有温可谦，同未婚妻的表姐无媒**！”
她哭的哽咽，想捂胸口却不经意牵动肩上的伤，疼的面色惨白却还不停嘴道：“还有姜明珠，是她找人将我从悬崖扔下，是她想要害死姜家亲女，彻底坐稳姜家的船。”
沈肆不言，从怀中拿出一方绣着一大一小两只兔子的锦帕。
那锦帕上有清冽的竹香，一覆在脸上便能闻到。
姜止鼻尖通红，有些犹豫。
【倘若用脏了，我还能活着回家收拾姜明珠吗？】
【我怕沈肆吃了我。】
沈肆眉宇瞬间舒朗，知是昨日将人给吓坏了。
只是心中也觉可笑，还没有把剑重的小东西竟还想着收拾旁人。
他将帕子塞给姜止。
小丫头啜泣的却更加厉害。
【或许能有命活，或许沈肆也没那么坏。】
待她哭够，才抽噎道：“督主……多谢……”
“我可以将你带回去，可你要收拾姜明珠，你有何证据？”沈肆冷冽的声音骤然将姜止从方才的盛怒之中拔出。
她猛的一怔：“可我身上的伤……”
“是你耍脾气自己跑出去伤了自己。”
“可姜明珠派人绑了我，我都听到了。”姜止呼吸急促起来。
“那人在何处？”
她嘴唇瞬间褪去血色：“所以，我根本动摇不了他们分毫？”
沈肆就着帕子为她擦去鼻尖的晶莹，然后才仔细的叠起来，揣回怀里：“论远近，她才是自小养在国公府的小姐，你是半道而来，她不是亲女，可你也未必能是。”
“论亲疏，你心中比我更加知晓他们会偏袒于谁。”
“论实力，姜国公府钟鸣百年，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扳倒的。”
“你若为一时之气回去，可以，但可有想过，日后你应如何自处？国公府又会待你如何？”
“且一个对母族满是怨恨的女子，世人难免会认为她无情无义，便是你日后说亲，又有何好姻缘？”
整个人，都会因今日的冲动毁掉。
姜止被他说的浑身发冷。
上一世虽被折磨致死，可终究未经历过大风大浪，对这些更单纯的同张白纸一般。
“那我，轻易不能动他们了吗？”姜止轻声呢喃。
随后便听到一强一弱异口同声：“只能寻求机会，一击毙命。”
她抬眸看向沈肆，报仇的盛怒压下此时对他的恐惧：“那我还要等多久。”
沈肆挑眉，多了些旁人所说的奸佞气：“你且想想从何处钻营才能一击致命，要知道，在他们眼中，你已经没有任何靠山了。”
【怎么会，沈督主难道……不对，他还未答应她会帮她，那她确实没有靠山。】
姜止小脑袋顿时耷拉下去。
沈肆听得她的心声，险些张口便要帮她讨回公道。
可下一刻，她便反应过来：“我姑姑。”
她姑姑姜雪瑶，是祖父庶出的女儿，同姜堰向来不对付。
但因姜止身份之事所以对她格外怜惜，在她未嫁人之时曾将姜止养在她院里多年。
可以说，姜雪瑶便是她在国公府的亲生母亲。
且整个京城皆知，姜雪瑶护短至极。
上一世便是此事之后，她大闹国公府，将姜堰打的许久下不来床。
也正是因此，陵王在朝堂上被弹劾了多次。
即便如此，陵王也不曾怪罪姑姑，反恩爱更胜寻常。
可是后来……
在姜止被姜家关住的那几年，姑姑便再没了动静。
一直到她找机会逃出姜家，投奔了那人，才知道，姑姑大闹后病了一场，没多久便去世了。
而陵王也不知所踪。
姜止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气：“沈督主，我姑姑会去给姜明珠过生辰吗？”
沈肆道：“她还不知你已失踪了。”
小女失踪，全家无动于衷不说，还专心给收养而来的大女儿过生辰，传出去都不用御史弹劾，皇帝大手一挥便能摘了姜扶这探花郎的帽子。
明眼人都知，姜家这些年靠刚去世的老国公一力支撑，姜堰资质平平，若非姜扶这个儿子考上探花，只怕日后姜国公府会一直走下坡路。
为了保护姜扶，他们也不会在这时曝光姜止失踪之事。
姜止点头：“我知道了。”
她垂眸，长长的羽睫在面颊投下一片阴影：“这双腿，应该足够支撑我回到国公府。”
沈肆眉毛跳了跳：“嗯？”
姜止垂眸未说话。
【我虽救了你，可你又不主动说报恩，且教了我这些，我总不能再厚着脸皮讨人情吧。】
沈肆哑然失笑。
“本督会同你一起回去。”
姜止突然瞪大了眼睛。
沈肆道：“你既救了本督的命，本督自会报恩，不会让你厚着脸皮来讨人情。”
姜止吸了口气，用没受伤的手捂住嘴。
【难道我方才出声了？】
沈肆嘴脸的弧度愈发难以控制：“还有什么需要本督帮助的。”
【他莫不是会读人心的妖精，怎同我想得一字不差。。】
姜止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想哭。
忆起上一世京城中对他无脑袒护姜明珠的流言，她终究没忍住：“那若是旁人救了督主，督主也会这般待那人好吗？”
沈肆将她心声一字不落的听了来。
他只觉这丫头身上疑团愈重。
“本督为何要对旁人好，又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本督这般。”
想起她肩上的胎记，沈肆眼底多了几分温柔：“你若不嫌，自可当本督是你的兄长般唤声大哥。”
旁人若这般居心叵测的来救他命，早就让他扔到悬崖底下喂狼了，绝无可能蹭了他一帕子的眼泪鼻涕，还同他在此处讲条件。
闻言，姜止眼眶忽而红了，想起上一世沈肆对姜明珠的万般袒护，心下不由酸涩不已。
【旁人只更喜欢姜明珠，可今日他若同我一起去了姜家，会不会也就此厌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