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舟舟看着女儿脸颊上的伤，不忍地移开目光，小暖儿终究不是他亲生女儿，他对小暖儿不止表面冷淡，隐藏的厌恶有多深，只有他自己清楚。

之前好歹他还能做做样子，现如今小暖儿长大，越发不像他，不过稍微触怒，他就命人对小暖儿下这样的重手，真不是东西！

余盼暖抬起眼帘，只能看到母后眼里闪烁的泪光，知道母后也不相信她说的话，委屈地撇了撇嘴，她虽然委屈，但也不想再坚持说，惹得母后不开心。

“儿臣记住了，母后不要伤心，儿臣会乖乖的，不惹父皇生气。”余盼暖靠在皇后怀里，打了个哈欠，“母后，儿臣有些困。”

小孩子觉长，醒来玩半日，便会开始犯困。

“小暖儿乖，先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后再歇息，不然胃会饿坏。”

卢舟舟看着肉嘟嘟的人儿，心都快被余盼暖融化。

就算如今她被困在深宫之中不得自由，她也不后悔生下女儿。

“好！母后和儿臣一起吃。”余盼暖揉了揉眼睛，从卢舟舟怀里跳下来。

孩子不记仇，许多事不往心里去，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开开心心喊着要吃什么。

卢舟舟温和笑着，叫人去御膳房那边传公主平时爱吃的膳食来。

是夜。

清辉殿内烛火摇曳，照亮殿内一角。

床榻上躺着的小人儿眉头紧皱，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口中喃喃低语说着什么。

忽的，余盼暖睁开眼，从床榻上坐起来。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滴落，余盼暖瞪大眼睛环视周遭，她睡觉时不喜欢见光，所以床帘是厚厚的锦缎。

床帘挂下来，遮挡去外面的光亮，榻上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余盼暖前所未有地有些恐慌，急忙挥开帘子，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踩在地上。

清寒的凉意从脚底窜上来，余盼暖打了个寒颤，在殿内走了一圈，把屋里的东西摸了个遍，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梦里的一切还未发生，才松了口气。

余盼暖跌坐在地，她怎会梦见那般可怕的梦境？

在梦里，外祖家被抄家流放，母亲更是被废，她和母亲一起被赶回外祖家去。

直到被赶出宫那天，余盼暖才得知一个惊天秘闻，她并非父皇的亲生女儿！

她去找父皇求情，父皇面目扭曲地用最恶毒的话骂她是贱种，还动手打了她。

以前父皇纵然再不喜欢她，也没有亲自动手打过她，在梦境中，父皇变得好恐怖，一切都变得好恐怖，自己仿佛进到炼狱之中。

天灾还未来临，他们一家就被流放到边关苦寒之地。

天灾发生后，就连京城中都粮食紧缺饿死人，更何况是苦寒的边关？

他们一家没有熬到为家族沉冤昭雪那日，就被饿死在荒郊野岭，尸身被野兽蚕食，凄惨非常。

惊慌无错的泪水涌出眼眶，似断了线的珍珠串串往下掉，落在寝殿的光滑的地面上。

余盼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环抱住自己，小小年纪的她，不懂事情为何会变成梦境里那样。

无论是不久之后大洲朝天灾人祸，还是外祖家被抄家流放，余盼暖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来改变这一结果。

甚至，就连她说的话，都没有人相信。

她太小了，谁会相信一个孩童所说的话呢？

余盼暖抽噎着，胡乱把脸上的眼泪擦掉，揉眼睛时，余盼暖忽然听到一阵突兀的水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