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缘灭如烟雨

1

我出差半个月回家。

推开家门时，未婚妻顾芷珊的助理将我爸的遗物随意摔在地上。

我愤怒地扇了他一巴掌，并让他滚出去。

闻声赶来的顾芷珊将他护在身后，不满地呵斥我：

“不就是一个破怀表吗？之意摔烂了又能怎样！你爸都死了，留着有什么用！”

“再说了，这是我家，要滚也是你滚。”

既然如此，婚也没必要结了。

1.

看着沉着脸的顾芷珊，我没再说话。

只是蹲下去伸手想要将我爸的怀表捡起来。

可我的手刚碰到怀表的那一刻，顾芷珊突然用高跟鞋的鞋跟踩在我手背上。

一阵刺痛。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顾芷珊表情异常冷漠。

“跟之意道歉！他是我的人！你凭什么对他动手！”

见我没反应，顾芷珊加重脚上的力道。

即使手上被踩着的地方已经开始渗出血丝，但依旧比不上我心里的痛。

我不甘心地朝她低声吼道：

“顾芷珊！那我呢？我是你的未婚夫！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怀表对我有多重要吗？”

也许是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顾芷珊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但她很快就沉着脸说：

“这也不是你对之意动手的理由！”

“道歉段文轩！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我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顾芷珊，我们之间七年的感情不抵一个外人吗？”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

顾芷珊的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许之意“善解人意”的阻止。

“顾总，不要这样。不要因为我跟段总监吵架！”

“只是一巴掌，我没关系的。”

顾芷珊听到这两句话，脸色更难看了。

却还是软着声音安慰他。

“这件事不是你的问题，乖。”

我看着地上的怀表，突然对这段感情产生疲惫。

在一起七年，还不如一个外人。

顾芷珊见我一直没说话，便踹了我一脚。

嫌弃地说：“这么多年了，还像只狗一样。”

我将怀表捡起来便起身往外走。

“段文轩！你去哪？快到时间做饭了！”

这些年，为了让她吃好一点，我特意报班去学习厨艺。

可这些付出，在顾芷珊眼里不值一提。

我停住脚步，轻声一笑。

“怎么？顾总家这么多钱请不起一个佣人吗？”

我这话一出，顾芷珊脸上一片愕然。

因为我一直以来，对她都是百依百顺。

这是我第一次反抗她。

“段文轩，你是不是疯了？”顾芷珊气急败坏地说。

我还没回答，许之意便可怜兮兮地说：

“顾总，是不是我让段总监生气了，那我先离开了，你们好好聊聊。”

顾芷珊牵着他的手不放，宠溺地说：“你离开去哪？我之前答应你哥要照顾好你的，你就乖乖住在这。”

许之意的哥哥是顾芷珊念念不忘的白月光许之杰。

两年前因为癌症去世了。

顾芷珊就把他刚成年的弟弟带回家，说受他哥哥所托要好好照顾许之意。

许之意搬进来的第一天，就跟顾芷珊一起住进主卧。

这两年来，我还幼稚地相信顾芷珊把许之意当做弟弟。

可如今，我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想到这，我便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芷珊。

“是的，他不需要走，我搬走就行。”

顾芷珊听到我这句话，不屑地笑了。

“段文轩，你还要离家出走的把戏呢？这都第几次了，你还不肯接受现实吗？”

“最后你还不是像只狗一样回来求我。”

听着这些诋毁的话，我心里竟然没有一丝难过，径直拉着一旁的行李箱离开。

2.

从顾家出来后，我便住进了一个酒店。

等我真的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床上时，才发现离开顾芷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以前，我总是不敢面对失去顾芷珊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因为自从爸妈去世后，顾芷珊就成了我唯一的家人。

但如今真的下定决心离开后，我反而没有想象中这么难过。

反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一直压在身上的那块大石头被挪开了一样。

或许，我对她的感情早就被消耗得一干二净了。

我只是习惯性地对她付出，全然没发现在这满是伤痕的感情里，我对她的爱早就被一点一点地消耗殆尽。

这天晚上，我便写好辞职报告发到顾芷珊的邮箱里。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便被电话吵醒。

我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手机，却发现是公司里的助理。

接起电话后，助理着急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段总监，我们之前做的那些数据出错了。”

“顾总在会议室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让你马上回来。”

“我已经......”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想了想自己之前熬了几个通宵才完成的方案，叹了一口气。

起身洗漱准备去公司。

可还没出酒店门口，顾芷珊的电话来了。

我接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

“段文轩，你是怎么做事的！这么简单的数据都可以做错！总监的位置你是不是不想坐了！”

“马上给我滚回来！”

不等我说话，她便挂断电话。

在我敲门推开顾芷珊办公室的瞬间，便看到许之意满脸通红地从顾芷珊腿上站起来。

“段总监，我只是给顾总捏一下脖子，没做什么，你不要误会了......”

许之意语气慌张，可看向我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挑衅。

我没有如他所想那样，看见他跟顾芷珊亲密接触后就丧失理智。

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方案的数据哪里出错了？”

顾芷珊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你自己看吧。”

说着就把手边的文件夹丢给我。

我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一个数据上有明显的修改痕迹。

看着上面的字迹，我笑了。

顾芷珊的字迹我比谁都熟悉。

我抬眸望向顾芷珊，语气讽刺。

“顾总，确定这个数据是错的吗？”

顾芷珊脸上表情无异，反而嘴角挑起一抹弧度。

“这么明显的错误，段总监都没看出来？那总监的位置你就不用坐了。”

当这句话说出口时，我便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果然，她下一句话就是：

“总监的位置就给之意吧，他是名牌大学毕业，对公司发展有独特的见解。”

“至于你，就给他当秘书吧。”

顾芷珊说完便温声对许之意说：

“之意，你哥哥之前也是在这个位置，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得很好。”

“有什么不懂就问段文轩，他......”

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

“顾总，我昨天已经将辞职信发到你邮箱了，有时间看一下吧。”

我的话让顾芷珊彻底黑了脸。

3.

我不像过去一般，看见顾芷珊黑脸就慌了神。

甚至还耐心地重复了一次刚刚那句话。

顾芷珊猛地将手边的杯子朝我扔来。

“段文轩你什么意思！让你当之意的助理是为你好，让你趁机学点东西！不然就你那个学历可以做什么！”

“昨天的事我还没跟你计较，你竟然还想用辞职来威胁我？”

看着怒不可遏的顾芷珊，我笑了。

“顾总怕不是忘了我也是堂堂985院校毕业的，我没记错的话，许之意不过是个三流大专的毕业生。”

“不过顾总既然想捧小情人，那我也没意见。”

顾芷珊没想到我会把一切事情放到明面上说。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去收拾东西了。”

说完我便直接抬脚离开。

我看着办公室里的东西，竟然觉得没有要带走的。

之前对我来说，这个职位是顾芷珊对我的认同。

在许之杰去世后，顾芷珊将总监的职位交给我。

我以为她心里也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可是这一切都是我的自我感动。

这时小助理敲门进来，脸上有些忐忑。

“段总监，你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望着面前这个跟了我两年的年轻人。

递给他一个名片。

“这个公司你可以去试试。”

小助理低头看了一眼公司名字，脸上有些惊讶。

名片上赫然印着顾芷珊死对头的公司名字。

我拍拍他肩膀，淡声说：

“我走了！”

走到一半，我又回头。

将一直放在桌面上那张顾芷珊的照片丢进垃圾桶。

当我走出公司时，心里的乌云散了一半。

边往酒店走，边盘算着以后的日子怎么打算。

顾芷珊虽然在感情上不尊重我，但在金钱上该给的一分都不少。

我想了想后，便订了两天后的机票准备出国玩一段时间。

这两年，为了收拾许之杰留下的烂摊子。

我耗尽心力，每天熬夜地写方案，谈合作。

医生已经多次跟我强调要休息一段时间。

如今刚好。

我回到酒店准备补觉时，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顾芷珊妈妈的电话。

接听后，她妈妈的指使的话已经传过来。

“文轩，在忙吗？”

我还没说话，她的话已经像炮弹一样朝我射来。

“过两天是你叔叔生日，他想吃你煮的红烧排骨。”

“你大姑想吃油焖大虾，你到时候早点过来煮一下。”

我闭了闭眼睛，“阿姨，这些厨师都可以做。”

她妈想也没想就说：

“这哪一样！你不是专门去学吗？想娶我们珊珊肯定要看到诚意啊。”

“不然本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我怎么放心让珊珊嫁给你呢。”

这是顾芷珊妈妈一直以来的说法。

因为她觉得我“高攀”了顾家。

需要看到诚意才能结婚。

这一看就是七年。

每次顾家有什么聚餐，都会提前跟我说煮什么菜。

之前我都是甘之如饴。

可这次我敛下眼底的愤怒，捏紧手机。

“顾阿姨，你大概不知道吧？我跟顾芷珊准备分手了。”

“你所说的那些诚意，也就没必要了。”

4.

挂断顾芷珊妈妈电话后，我就打车回顾家收拾东西。

我望着住了两年的客卧，平静地开始收拾东西。

将一件件东西装进行李箱时，我发现这个房间里每一件东西都跟顾芷珊有关。

她刚在一起随手送给我的那个钥匙扣，都被我珍藏至今。

可前段时间，我才知道那个钥匙扣不过是她跟许之杰去超市买东西，抽奖送的。

她跟我在一起不过是想找个人替她管理公司，好让她专心陪许之杰治病。

我将东西该扔的扔，最后收起来的东西竟然装不满一个行李箱。

当我从房间里出来时，听到客厅有一阵暧昧的啧啧声。

“珊珊姐，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顾芷珊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

“之意乖！我会满足你的......”

我站在客厅的望着热吻中的两个人，体内涌起一阵恶心。

在之意将手伸进顾芷珊衣服里时，我忍不住干呕。

顾芷珊听到声响，猛地将身前的许之意推开。

“文轩......你怎么在这？你不是不在家吗？”

我看着难得慌张的顾芷珊，挑了挑眉。

“我回来收拾东西！”

“没想到还能看到你这么热情这一面。”

顾芷珊脸色一僵，“这只是一个误会......”

“不是你看到这样的！”

许之意也在一旁说：

“文轩哥，珊珊姐只是把我当弟弟，我们刚刚只是在演戏。”

顾芷珊也跟着附和道：

“是啊，我们只是在演戏，你不要误会了。”

“文轩，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会相信我的对吗？”

“我这么爱你，怎么会背叛我们的感情呢？”

我冷笑一声，

“顾芷珊，你正当我是傻子吗？”

“我要是出来晚一步，估计你们衣服都脱了。”

顾芷珊还想开口辩解时，我不耐烦地打断她。

“你也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

“我这次回来本就是想收拾东西离开的。”

在她怔愣的表情中，我继续说道：

“顾芷珊，我们分手吧。”

“以后就别再联系了。”

5.

顾芷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你要跟我分手？”

“段文轩，你是疯了吗？就这点小事你就要跟我分手？”

我听着她这厚颜**的话，笑了。

“这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你连躺在床上被我看到才是大事吗？”

顾芷珊眉头紧皱。

“别闹了，为了这点屁事提分手丢不丢脸！”

“过两天我爸生日，我还打算跟家里提我们结婚的事。”

我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发笑。

每次顾芷珊做错事不占理，她都是用这个理由敷衍我。

可我明知道是假的，却还甘之如饴被骗了七年。

“顾芷珊，这个理由你用了这么多年都不腻吗？”

她没想到我如今听到这个理由不为所动。

“结婚不是你一直想的吗？”

“到时候趁人齐，我们就商量一下。”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没有说话。

顾芷珊见我笑，以为自己将我说动了。

“对了，刚刚我妈跟我说到时候要你煮几个菜。”

“亲戚喜欢吃你煮的东西，就多做一点。”

“毕竟迟早是一家人。”

她话刚说完，手机便响了。

顾芷珊接了后，脸色逐渐难看。

没一会挂断电话，她冷着声音说：

“段文轩，你跟我妈说我们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