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晚卿的《深宫囚娇》的描写展示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元素,虽没特别新鲜内容,但是依旧不会觉得老套。主角是江江夙淮,讲述了:九是他的顺次,未做皇帝之前,阿九是他除却名字与尊位之外的另一个称呼。不过,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这样唤,大多数时候,就只有江江……
经此一事后,奉公府的下人们都知道刚刚回府的这位大小姐是个不好惹的硬茬儿,这件事情经由侍者的口兜兜转转传入老夫人耳中,上了年岁的老者闻了闻杯中的茶香,心满意足的嘬了一口。
而后将茶盏放置在一旁的小几上,嘴角微微漾出一抹慰藉中又夹杂着几分骄傲的浅笑。
“江江小姐一入园就得罪了好些人,往后在这府中的日子定然不会太平,老夫人缘何一点儿也不担忧?”随侍在侧的嬷嬷不明其意,皱着眉头忧心仲仲的询问。
“苏嫲,”老夫人转过头看向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侍者,“你以为做个温顺的绵羊,那孩子往后的日子就太平了吗?”
“这……”苏嫲顿住,好半天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见状,老者轻轻摇了摇头,笃定的道,“不会,这园里的人绝不会因为江江是只温顺的绵羊就善待于她,相反,如此只会让她们觉得江江很好欺负,与其这样,我倒希望我的孙女儿是一头狼。”
听了老太太的话,苏嫲细细思筹一番,旋即赞同的点了点头。
江江在南院住下的第三日,祖母写了一封家书由快马呈递给远在盛安的奉公爷,信上所书无非是望儿子归来,与儿媳郁鲽所出的女儿见上一见。
小厮背着那封言辞殷切的信打甬道上小跑而过时,江江正斜依在花园凉亭的栏杆上晒太阳,她的目光随着小厮从甬道滑向院外,直到看着那一抹灰衣翻身上马,勒紧缰绳朝着盛安城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后,方才缓缓收回目光,视线幽幽落在指尖捏着的那方丝帕上。
奉公夫人虽远在京都,可留在曲池的眼线却不少,江江抱着阿娘的牌位敲开奉公府大门的时候,兴许已有人披着月色快马兼程的赶往盛安通信儿。
倘若奉公爷想回来,又回得来,那么即便是没有收到祖母的信,此刻也该走在回程的路上了,但……
江江心里面无比清楚,自己那个所谓的父亲是绝不可能回来的,八房与其子女都被奉公夫人想尽办法的遣送了回来,周晏琬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丈夫千里迢迢的赶回来见另外一个碍眼的孩子。
周晏琬,想到这个名字,江江不由得想到了她的模样。
兴庆四十四年,宋旌文携家眷入宫为先皇祝寿,年幼的宋芊芊误入九皇子府。
彼时,江江正端着一碟甜蜜饯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夙淮练剑,小小年纪的男孩子握起剑来极有力气,柔软的利刃在他收放自如的招招式式里卷出道道好看的剑花。
年仅七岁的宋芊芊看的痴了,回过神来,她拍着小手连连叫好。
听见第三者的声音,江江豁然回头,适才发现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姑娘生的粉妆玉砌,因是年下,她小小的身子裹在厚厚的狐裘大衣里,整个人显得娇小又玲珑。
“你叫什么名字?”宋芊芊望着夙淮,揣出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你的剑舞的甚是好看,本姑娘喜欢的紧,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让我阿爹赏赐你。”
面对如此倨傲无礼的问询声,八岁的九皇子殿下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露出了几分饶有兴致的模样。
现在想一想,大抵夙淮对宋芊芊的心念起于此时。
宋芊芊没能得到夙淮的亲口回答,因为她的母亲周晏琬带着侍从赶了过来。
周晏琬拽着宋芊芊的小手跪在地上为自个女儿的鲁莽向九皇子殿下致歉,那个女人虽是跪着,可身上却带着浑然天成的矜贵之气。
那是江江第一次见周晏琬,彼时,她只知道她是那个如同瓷娃娃般女孩的母亲,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还未在她眼前铺陈开来。
“小公子,快停下……小公子……”
侍女急促的呼唤声将江江的思绪从过往的幽幽岁月里一下子拉回到了现实中,她刚准备探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怀抱里突然猝不及防的撞进来一个人。
那个人双手搂着她的腰,头贴在她的胸前,仰起下颌用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望着江江,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句,“姐姐!”
这个称呼同记忆中的某个声音逐渐重叠,十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孩子常常追在江江身后亲昵的唤她姐姐,只不过丢了一个男人应有的东西之后,从此他便不再这样唤她了。
江江低下头看着此时此刻正收紧双臂将自己抱住的男孩子,无端端的想起了六岁之前的欢喜。
只不过,眼前这个孩子远比当初的欢喜要大上许多,瞧身量,应当是十二岁左右,可他的模样神态又远不是一个十二岁男孩子该有的。
随后而来的侍女见状,匆匆跟江江行了一个礼后,立马上前来试图掰开男孩紧紧抱住她的手,侍女的力气太小,无论如何努力也没办法将男孩从江江面前拽开。
“我要跟姐姐一起玩,你是坏人,你走开……”男孩嘟了嘟嘴,对着侍女不悦的道,与此同时,他将环在江江腰际的手臂收的愈发紧了。
江江微微抬手,示意侍女退下,而后垂眸看着面前的男孩轻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叫我姐姐?”
“我是小鱼,”男孩歪了歪脑袋,满脸天真,“我阿娘说,若是在外面遇见比小鱼年长的女孩子,当叫姐姐才是。”
“小鱼?”江江在脑海里迅速搜寻着有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然而却是一片空白。
追着男孩跑过来的丫鬟适时躬身欲解释,话还没出口,便被突然响起的嘲讽声打断。
“你这野丫头还当真是不同凡响呢,一入门不仅得祖母高看,就连我这傻子弟弟都对你投怀送抱,知道的道你人缘顶顶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学了什么魅惑人心的伎俩呢。”
说话的人是宋姒,入耳的依旧是熟悉的嘲讽语调,看起来,前日里的那顿鞭子并未让她长足记性。
看见来人,男孩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极难看,他先前任凭侍女如何掰都掰不开的双手疏忽之间松了,身形以最快的速度闪进江江背后躲藏起来。
畏惧一个人除了逃避,便是颤抖,在宋姒出现的那一刻,这两样一并发生在男孩身上。
意识到他的害怕,江江微微弯下身子,抬手指着宋姒所在的方向柔声问道,“小鱼,她经常欺负你,对不对?”
男孩偷偷看了一眼凉亭之外的宋姒,而后又迅速将目光移开,紧咬着下嘴唇不敢发出一声。
虽未得到回应,但江江心里面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
“我欺负他又当如何?”宋姒抬了抬下颌,“不过是钱姨娘生的傻儿子,甭说这府里的兄弟姐妹,即便是下人也有在钱姨娘看不见的角落里对着这傻东西吐口唾沫星子的,你一个野丫头自个儿还没在这府里面站稳脚跟,莫不是还想把手往这心智不全的呆瓜身上伸一伸?”
江江没有理会宋姒的话,甚至连正眼也未曾往她身上瞧一瞧,不被响应的喋喋不休,就像是一场没有看客的独角戏,充斥着莫名的尴尬。
“小鱼!”江江轻唤一声,而后伸出手握住男孩的手腕,猛的用力,一把将他拽至身前正对着宋姒的地方站着,男孩怕极了,下意识的想要缩回去,江江握住他的双肩不允许他往后退半步。
“小鱼,”她又唤了一声,声音温软,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既叫了我一声姐姐,那么姐姐便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咱们在这世上走一遭,不是来平白让人欺负的,往后要是有人骂你,你便用比之恶毒十倍百倍的话骂回去,要是有人打你……”
说到这里,江江顿了一下,她从袖里取出那节赤红色的九节鞭递与男孩,继续道,“这节鞭子就当作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要是有人打你,你就用它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