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公主开始频繁地邀请我娘上门做客。
我娘只是个小小绣女,又怀了五六月的胎,身子重的很。
新安公主猛虎扑食似的请柬,让她有些不安。
那时,我坐在梅花枝头下,写爹给我布置的课业。
听见娘劈开丝线后不安的声音。
她问我爹:“我与公主素未相识,她为何……”
我爹安慰她:“兴许只是公主闺中寂寞,你偶然应上一次就好。”
“若是实在不想去,我替你去回绝了。”
“别。”我娘又按住了他的手臂,轻轻摇一摇头。
“偶然去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我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我爹笑了一声,俯身拥住了她,为她系好松垮的斗篷带子。
“也许是肚里的孩子闹你呢。”
娘不语,只是低头看了眼肚子。
她的眼里有浓浓的母爱,仿佛真的期待这个孩子降生般。
只可惜,一场赏花宴后,娘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她美丽的脸上毫无生气,四肢苍白。
她的孩子化为血肉,从淋漓的双腿间滑了出去。
公主说对不起,没想到夹竹桃林里也会有结冰的地方。
夹竹桃林,冰面。
她来跟爹道歉时,穿得花红柳绿,施了粉黛的脸上只有勾引,没有歉意。
“不过是个孩子,我和你以后还会有的。”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爹一眼,低下去的眉眼不胜娇羞。
我爹给了她一巴掌。
他是读书人,从前做什么都很斯文。
这一巴掌却很狠厉。
他一身红衣官服,跪下去,抱起了我娘。
“公主,在下不是个傻子。”
然后温柔拂去我娘脸上的乱发,不顾她满身的血污,一步又一步地抱着她走出了梅园。
新安公主在后面攥起拳头,不甘地大喊。
“不过是个贱骨子的绣女,怎么比得上天家贵胄!”
“你放下她,我明日就请旨让皇兄封你为驸马!权我有,钱我有,你还想要什么!”
我爹轻蔑地笑了声。
他小心翼翼地抱紧了我娘,温声怜道。
“眉娘,我此生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楚。”
天地间都是惋惜声,只有他步伐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