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新云苑那日,李欢迟四更就被叫了起来,一顿梳妆打扮,然后被塞进御驾之中,陈初平早就在马车里等着了。
看他伸出的手,李欢迟慢慢挪过去,压下一个哈欠,乖乖靠在他怀里,他手臂环过来,大袖盖在她身上,那点晨起的凉意便渐渐散去,好像又回到了被窝里。
“陛……下,昨夜未眠么?”她还是打了个哈欠。
他轻轻哼了一声,李欢迟就当作是答应了:“那妾不动,陛下稍事休息片刻吧。”
从太庙那日之后,虽然李欢迟还住在紫宸宫,但见到他的时候越来越少,不知道是他有意回避还是因为准备这次打猎忙的。她觉得可能是在太庙里自己触动了他的伤心事,所以这张脸也不想看了。
果然男人的喜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管哪样,对她来说都是好事,除了孙嬷嬷会忧心忡忡劝她,但住着大房子又不用去见那些讨厌的人还可以吃御膳,简直不要太爽。
她抓紧享受了最后的快乐时光。毕竟工作是门派的,失败了她也没办法,但是享受是自己嘛。
陈初平并不是个喜欢田猎游玩的人,近来又忙碌于战事,还要抽功夫去应付宗亲,对于此事是肉眼可见的心烦,真不知道淮安王身为他的兄弟,怎么会这点眼色都没有。
虽然脑子里清醒意识到今日非常重要,但最近难得过得悠闲,倒是把她养懒了许多。
她都不知道自己多久又睡着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陈初平才埋在她颈窝里微合上眼闭目养神。她最近乖了许多,每天睡觉不拍他也不跑出去了,就是一天天没心没肺的,指望她想起点什么好像不现实。
但现在这样就很好,等他忙完这一段,好好陪着她,他们从头开始……
李欢迟醒过来时,已经在新云苑营地的帐篷里。
“醒了?”
她睡在一张软榻上,起身时陈初平正掀开帐篷门帘进来,一身衮服,应该是刚做完狩猎前的仪式。
“醒了。”
最近她对陈初平的戒备心持续下降,在他身边都能睡过去。
一开始还会警戒着怕他想做什么,等他先睡着再睡,后来看他每天就是乖乖睡觉,这段时间回来得还晚,就懒得管他了。
“正好。”他走过来,一边解开脖子上的长缨将冕冠递给一旁的宫人,一边解开腰带。
看到这动作,李欢迟刚睡醒的那点惺忪全没了。
不是要在最后给她来一下吧?她马上功不成身也退了,能那么倒霉嘛?
“陛……陛下。”她往榻上缩了缩,估摸着以自己的身手能不能直接把陈初平敲晕了从万军丛中平安身退。
他腰间环佩禁步被撞得叮当响,两旁又有宫人上来接,一套衮服被他扯得乱七八糟,坐到榻边时,只着了一层玄色中衣。
“醒了正好陪孤去转转。”见她一副炸毛的惊悚模样,陈初平轻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将一缕翘起的头发压平:“来帮孤更衣。”
新云苑乃辰国第一禁苑,横跨四县,占地千顷,内有群山无数,五条河水环绕其间,宫室楼阁不计其数,由辰国皇室数代相继营建而成,规模不可谓不宏伟,即使常住在此也未尝不可。
只是他们这次仅为狩猎而来,便驻扎在白鹿苑营地中。
李欢迟帮着整理好一块玉佩的流苏,站在她面前的好像变了个人。
窄袖猎装衬得他腰身劲瘦,发髻全束在一个精巧的金冠中,只留冠缨垂在肩上,和平日里朝服那套老成持重的装扮完全不一样,配着那张白皙得过分的脸倒好像是哪家纨绔子弟出游。
她唾弃着自己刚才的那一点邪念,安心的同时又觉得好惨,别人说他大概两年多没入后宫了,这段时间和她相处最多也就是搂一搂抱一抱,这货不是不行了吧?
听说男人二十五岁以后体能就大幅下降,果然诚不欺她。坐拥一堆美人,能看不能吃,有心无力,惨,确实惨。
陈初平看她叹气,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只当是她是那么早被逮起来心中不快,安慰道:“咱们随便转转,一会孤带你去夜月湖赏玩。”
“哦。”她敷衍道,心不在焉想着跑路的计划。
见她如此冷淡,他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太冷落她了,在跟他闹脾气,低头吻在她鬓边,一边将一个墨玉龙形手镯套在她手腕上:“这段时间是孤冷落你了,孤道歉。”
一旁的太监宫女们马上低头非礼勿视。
李欢迟习惯了他亲亲抱抱,反正又造不成实际伤害,看了一眼墨玉镯子,又回头看他一眼,才笑了笑:“陛下,咱们走吧。”
她也收拾了些细软好带走,这都送到她手上了,她当然是坦然收下。
李欢迟一开始为了跑路方便就穿的一套裤装,束束袖子就能挽弓上马。
看着侍从只牵来一匹马,她眼角抽了抽。
陈初平应付着各路来献殷勤的王侯没注意这边,还没等她提出再来一匹时,腰间的手一带一托,李欢迟就横坐在了马鞍之上。
与此同时陈初平也翻身上马,带着她策马而去。
她本想着趁着打猎时与人群分散,她可以骑马直接跑,然而事与愿违。
两旁参天的树木将人分隔开来,禁军护卫们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边探查着猎物的踪迹,一边护卫着皇帝的安全,他们还带了两条猎犬,现在不知跑到哪去寻找猎物了。
这怎么跑,就算她能跑得比马快,他们还两条狗呢,到时候就是她被当猎物追了。
走了快一炷香时间,林木深处静得让人心颤。
陈初平环在她身侧的手捏着缰绳,像是保护,又像是桎梏,而且他到现在一箭都没射,根本不像来打猎的。
“陛下与妾同骑,是否有碍施展?”
想了半晌,她终于开口道。
勒缰的手紧了一下,复又松开:“无碍。”
虽然看不到脸,但一种奇怪的紧张感随着他刻板的动作传到李欢迟身上。
她想起上次接太后回朝时,马车上他曾说过自己骑猎从来比不赢淮安王。
前面传来呼哨声,隐约还有狗吠,想必是有所发现,陈初平促着坐骑加速上前,一边从身后抽箭控弦。
可松开缰绳后,他好像有些不知将重心往哪处放一般摇晃,加之马匹加速,他不自觉后仰,最终只能松开长弓紧攥住缰绳才堪堪坐稳,勒马的动作又让座下骏马蓦然减速,人立起来,差点让两人一起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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