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堂出来后,沈晏之难得带我回了一趟王府偏房。
但我知道他只是让我收拾好自己,以免毁了他在外的面子。
“好好清理干净,处理好了滚回去!”
他一甩袖子便出去了,只剩我浑身狼狈站在偏房内。
自从姚金儿死后,沈晏之以为是我害死的,
一气之下将我所有东西搬进偏房。
我移动步子,想用梳子将自己的头发整理一下,
却注意到妆奁台里有一方帕子,是我送妹妹的帕子。
姚金儿特别宝贝这方帕子,还曾认真的说,要把这帕子给最重要的人。
我牙关颤抖,脑内嗡嗡作响。
捏了捏帕子,帕中似乎有东西,
我打开来,发现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绵绵二字。
绵绵是我给姚金儿取的小名。
我瞪大眼,不敢置信看着手上的东西。
为什么沈晏之会有这方帕子?难道沈晏之喜欢的是姚金儿吗?
可他若喜欢姚金儿,又为何要娶我呢?
我腿脚僵直走出去,寻着沈晏之。
沈晏之在月色下长身而立,一动不动。
“沈晏之。”我嗓音嘶哑,心中酸胀得发疼。
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他。
“你……”
我刚想问他一件事情,却猛然间看见,
沈晏之腰间别着一枚玉佩。
而那个玉佩我见过,是姚金儿的贴身玉佩!
姚金儿曾说这玉佩十分重要,要给最重要的人。
原来姚金儿眼中最重要的人,是沈晏之吗?
我张张嘴,说不出来话。
眼泪像是掉了线般,滴落在地面。
心脏好疼,感觉快坚持不住了。
原来在母亲和沈晏之眼中,我真的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人。
原来沈晏之真正喜欢的是姚金儿。
难怪他会留着她的手帕,难怪会像妹妹那样照顾我……原来我以往的日子,都是看在姚金儿的份上……
我控制不住的笑着,喉咙处腥甜。
沈晏之却怒了。
“你又在发什么疯?”
“沈晏之,你是不是同我母亲一样,希望我为妹妹偿命?”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问他。
沈晏之愣了片刻,随即冷笑。
“姚贝菱,本王倒是想让你偿命,你敢吗?”
“你以前不也自尽过?哪次不是苟活下来了?”
“你若要死,就死得干净利索一点,别每次都在本王眼前丢人现眼!”
我轻轻点点头,轻扯嘴角。
“好,我知道了……”
已经到极限了,我慢慢往那间阴冷潮湿的破屋去。
我已经忘记要问沈晏之什么问题了,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床榻上。
呼吸不过来了……
几乎每动一下,身体都弥漫着钻心的疼。
而沈晏之却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脸色阴沉看着我。
“不要做出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本王早受够你这一套了!”
“后日岳母会来取血,记住,哪怕你的血流干了,也得给本王受着!”
我轻扯嘴角,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沈晏之甩袖子出去了。
算了吧,这一世,我太累了。
我苟活了两月有余,沈晏之与母亲已经够仁慈了。
现在,我也该下地狱为妹妹赎罪了……
只可惜不能遂了妹妹希望我快乐活下去的心愿。
剧痛袭来,肚中好似有毒虫一般翻搅啃咬。
喉咙一甜,血从我嘴里不断涌出。
姚金儿死时应该也像我现在这般痛苦吧。
快过去了,就快解脱了……
希望自己不要再有来生了,太累了……
朦胧间,我好像看见了妹妹一脸焦急的跑来,抚摸我的脸颊。
“姐姐,我带你回家!回我们两人的家。”
好,回家……
......
而与此同时,沈晏之心脏突然传来一阵没来由的慌乱。
他想起姚贝菱离开时,脸上出现过的从未有过的暗淡和绝望。他握紧了拳头。
他刚刚是否说得太过了?
毕竟贝菱是自己爱的女人,是货真价实的王妃。
自己也是在一时冲动之下,说出了对姚金儿心动的话。
或许,这件事是误会呢?万一是姚母弄错了呢?
沈晏之抬起脚,准备去找姚母。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没有问关于飞鸽的事情。
更没有问过姚金儿自尽前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
可是姚母说得言之凿凿,姚母又怎么可能陷害自己的女儿呢?
定是姚贝菱又在搞鬼!
第二天,沈晏之来到了王府的偏房。
偏房里大到从姚贝菱娘家拿过来的衣柜,小到桌上的钗鬟。
都是沈晏之熟悉的。
沈晏之心中突然空荡荡的,而此刻他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
妆奁台夹层底下有一角露了出来。
沈晏之扯了出来,发现是一封书信。
打开之后,沈晏之愣住了。
只见上面写着:
【小女姚金儿,自出生起便被家母安排妥帖;
所喜之物,所爱之人,均非本人之意愿。
家母个性强势斥家姐为废物,所有重担倾注于我,一有错处便家法加身;家姐于我而言是世间最美好之物,家姐所喜便是我所喜。
她配得上这世间的所有。
小女想死且已无心回转,却唯独放心不下家姐,
望王爷能真心对待家姐,望家姐能带着我的玉佩,继续快乐下去!
姚金儿绝笔。】
沈晏之嘴唇颤抖着,双手也控制不住发着抖。
这是姚金儿的绝笔书!为什么会在王府偏房里?
又为什么会在妆奁台下方?他记得此前一直没有的!
等等,他想起来了!
姚金儿在死前曾来过王府一次,当时沈晏之和姚贝菱都不在。
而下人说,当时姚金儿只去了一趟俩人的卧房便出来了。
沈晏之当时还觉得奇怪,可毕竟是姚贝菱的妹妹,
况且屋内的东西又没少,他也就没在意。
原来姚金儿当时送的是这封绝笔书吗?
放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姚贝菱没发现也是正常的。
那这么说姚金儿的死和姚贝菱是无关的啊!
“老天爷,本王都干了些什么啊?”
沈晏之喃喃着,他总算知道心中的慌乱从何而来了。
不行啊,他要去找姚贝菱,姚贝菱被他误会了太久,她肯定很绝望!他说了那么多气话,姚贝菱怎么可能不伤心!
沈晏之急急跑出王府,
可刚出王府门,下人一脸便慌张跑来。
“王爷,王爷!”下人吓得跪在地上。
“王爷,王妃她……王妃她薨了!”
霎那间,沈晏之的脸色惨白,心跳在那一瞬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