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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之前,我与秦红玉都未曾谋面,自然不知她是谁。
“边关日子清苦,当年若不是她一饭之恩,我早就成了众多枯骨之一。”
“她那么美好,那么良善,她早就在那时住进了我心中唯一的方寸之地,盛不下一无是处的你。”
沈宴回忆起这段往事时,双眼中满是柔情。
他从未这般深情地看过我。
“与她相比,你又做了些什么?”
心好疼啊,疼得连挨近它的骨骼都犹如针扎。
原来心痛到极致,绝望到极致原来竟然是这种感觉。
他不知,自他走后,中原不是洪灾便是干旱,田地颗粒无收,他家中老母,弟弟妹妹也一度险些饿死。
他不知,那些难熬的岁月里,我为他们做过多少顿饭食。
他心心念念都是秦红玉,自然再也装不下我这个令他厌恶至极的妻子。
沈宴却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用你的罪孽之身为我赎罪,理所应当。”
他让下人送来一壶酒,亲手为我斟满。
“大婚之日开拔,我一直欠你一杯合卺酒,今日便补上,自此,我再不欠你什么。”
酒液斟满,透明的杯口里映入我满目愁云。
未等他交杯,我便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我们本就淡薄的姻缘,也该随着这杯酒水,彻底了断。
酒液苦辣,可男人的薄情却远比这酒液更毒辣。
沈宴竟然在酒中下了**,在我昏迷后,直接打横抱起,偷偷送到了谢兰舟的床榻上。
药性上来,昏昏沉沉的我摸到一片冰凉便死命缠了上去。
迷迷糊糊间,那人似乎挣扎了片刻,最后像是抵不过我的纠缠,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我压倒在身下。
干柴烈火下的风月正浓,他一次次咬上我的脖颈肩头,种下一朵朵红梅。
我死死咬着唇瓣。
炙热的手指轻轻描过我眉眼,他说:“阿雪,你看清楚,我是谁...”
是谁?
我迷迷糊糊间半梦半醒。
只见覆在我身上的男子,薄唇如朱砂,面白如好女。
这样一张妖孽的脸,除了我那小叔子沈徵,还能有谁?
可他不是已然与我闹翻,离开沈家了么?
他走的那日,下了好大的雨。
“为何你与大哥从未谋面,便可对他从一而终,我们朝夕相处,互生情愫,为何就不能相守?!”
“因为我是你的嫂嫂,你是我的小叔!”
风雨中,我用尽了全力推拒,都没能挣脱他,“我待你好,供你考取功名,不是因为心悦你,而是因为你是我夫君的幼弟!”
“不是爱慕?不是心悦?”
“全都是我自作多情?”
殷红的眸子里有水光闪烁,雨太大,我已然分不清那是他的泪还是雨水。
如他所言,我与他朝夕相对数载,相濡以沫走过风风雨雨,早已掰扯不清其中的情谊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
他尚且年幼,大抵是将我对他的照拂之情误以为是爱慕,这才误入了歧途。
是以,我斩钉截铁地应道:“不是,从来就不是。”
他终于松开我,摇摇晃晃的走进雨中。
风雨太大,他最后好像还说了一句话,模模糊糊我听得不太真切。
大约是,他不要再做我的小叔子,我日后也不再是他的嫂嫂...
一夜颠鸾倒凤,醒来后,房间里已不见谢兰舟身影。
撑着酸软的身子下床,正要穿上绣鞋,雪白锦榻上,一抹落红,灼灼刺痛了我双眼。
巨大的恐惧与无助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我悲痛欲绝的哭倒在脚踏上。
房门在我的呜咽声中,陡然被推开,寒风中,谢兰舟怀里揣着一只精致的托盘,脚下步子稳健地迈过门槛。
瞧见我泪盈于睫,他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惊慌。
搁下托盘,他在我身前蹲下,托起我一只玉足,小心的放在膝头,伺候我穿鞋袜。
虽然明知谢兰舟也是受我所累,但是只要想到昨夜之事,我便无法坦然面对他。
他的伺候,我自然也无福消受。
正要抢过他手里的鞋袜,他却说:“是我昨夜孟浪,害嫂嫂...嫂夫人受累了。”
嫂嫂...
提起这两个字,我才记起,昨夜好像瞧见沈徵了。
想到小叔子,我忍不住自嘲一笑。
整个沈家,他最是维护我。
若是他还在,便是与沈宴拼个你死我活,也绝不容许旁人沾染我半分便宜。
可惜,三年过去,他仍旧音讯全无。
“和谢大人无关,是我夫君...是沈宴设计构陷谢大人,我们都着了他的道而已。”
谢兰舟目光扫过床榻上的那多红梅,耳垂瞬间红如胭脂。
他将我扶起来,讷讷道:“兰舟绝不会平白欺负了嫂夫人,我定会负责。”
此话说来容易,男婚女嫁从来都不是易事,更遑论我们各自都有家室。
“我是沈宴之妻,你难道还能逼他与我和离,再娶我为正妻?”
本是搪塞之言,可他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