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隔日,魏昭照例来百花楼点我。
他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没有一丁点昨晚杀气凛冽的模样。
我暗自腹诽,他可真是个擅长矫饰的狠角。
「白姑娘,脚伤如何了?」
想起昨日的夜袭,我心口一颤。旋即又想起自己装崴之事,浅笑嫣然道:「多谢公子关心,已然好多了。」
「如此,可否与我舞一曲桃夭?」
桃夭,天都名乐,舞法绚丽,舞姿旎旖,极富艺术鉴赏性。自然,对舞者要求也极高。
平日我自然会欣然应允,可脚踝处的新伤不可扭转,若是勉强舞动,也达不到惊才绝艳之效。
要想抓紧魏昭,绝不能敷衍丝毫。
「乐意之至,可妾身脚伤初愈,怕是没法全了公子兴头。」
「为何已过多日,仍未好全?可是崴得严重了?」言罢,他拂开长袍,在我身侧蹲下,作势就要查看脚伤。
「公子这是作何?金贵之躯,怎可蹲在妾身身旁。」我大惊失色,忙去扶他。「公子快快请起!小小脚伤,不值得公子如此兴师动众!快起,快起!」
无视我的阻挠,他轻掀裙摆,将我的左足握于掌心。
温热的触感从脚底传来,璎珞叮当作响,心脏砰砰直跳。
脚踝伤处,我事先蒙上了一层人皮,肉眼几乎不可察。以防万一,还戴上了华丽的璎珞用以遮掩。
可敏锐如他,虽是提前做了准备,仍是害怕被看出端倪。
「倒是看不出淤块红肿,可是筋骨还痛?」
「稍有一些,公子快快请起。」
他缓缓起身,从襟内摸出个青瓷小瓶,递交到我手中。「这是太医府特效药,打旋涂于患处,三日方可见效。白姑娘可记住了?」
竟还特意为我带了伤药?
望着眼前面色冷峻的魏昭,我一愣,随后微微欠身,颔首致谢。
魏昭这人,看似高冷内敛,实则不谙风月。
虽是冷眉冷眼,却言语关切,身体力行。
若他不是真凶,若我不是假身,或许彼此能做个知交好友。
思索间,我埋头剥起荔枝。今日荔枝成色偏青,尚不知风味如何。
剥好一颗,我眼中闪过精光,娇娇柔柔地举到了他的嘴边。
他似是吃了一惊,先是矜持片刻,随后才张口吞下。
「魏公子,甜吗?」
「甜。」他面色无波,漆黑瞳孔中倒映着我的笑靥,娇而不媚。
闻听此言,我便也尝了一颗,却是酸得挠心。
可恶,反被他将了一军!
「白姑娘可是要拍卖首夜?」他端起茶盏,呼去腾腾雾气。
「魏公子如何得知?」
「只是偶然听得楼内小侍攀谈。」
并非偶然,是我安排。
「是。」我垂下眼睫,露出哀伤神色。
「白姑娘意下如何?」
「妾身一介女流,身如浮萍,自己做不了主。嬷嬷好心收留我,自然是听从嬷嬷所言。」
「若是我说,姑娘可全凭自己做主呢?」
「公子此言何意?」
「姑娘的首夜,我定会拍下,你大可放心。」
向来不染风月的魏昭,竟愿意为了我抛头露面,豪掷千金?
意料之外的答复令我愣住,抬眸时,他炯炯目光望向我,竟是前所未有的赤热。
原本计划在拍卖当晚潜逃,卖惨求助于魏昭,借机混入魏府,再做打算。
可没想到他竟主动入局,倒是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