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医院又打电话来催了。
顾遇安消失的这几天除了给宁溪账户上打了两百万以外，彻底渺无音讯。
不止是宁溪，就连顾老夫人都联系不上他。
就在宁溪急的火烧眉毛的时候，终于拨通了他的电话。
“你怎么样了，出什么事了吗？”宁溪担忧的问道，既害怕顾遇安遇到了大事，又担心自己妈妈的药没有着落。
电话那头，顾遇安的声音难得透出些疲惫。
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他主动开口，沉声道：“药的事得再缓缓。”
宁溪闻言一愣，心瞬间揪了起来。
“为什么？”
在顾遇安沉默的那几秒里，她设想了很多可能。
联系不上M国的医药公司、药剂出现问题，甚至连医生给她的是个假消息这种荒诞的可能她都想过了。
可事实偏偏却是顾遇安要亲手葬送她妈妈存活的唯一机会。
“程青青也查出了基因病。”
一声轻叹，让电话两端都陷入死寂。
许是愧疚，顾遇安的语气不似往常那样咄咄逼人。
他消失的这些天就是满世界的陪着程青青去做检查。
即便再不愿意接受，可结果就是，她也有基因疾病，而且只有M国的药剂能够治疗。
如今市面上存在的药剂只有不到十管，只能救一个人的命。
宁溪身体猛地晃了下，险些没拿住手机。
“顾遇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先找的你！”她惨白着脸，一字一句道。
这一刻她已经不去考虑任何的伦理道德，如果非要逼她做这个恶人，那她宁可杀了程青青也要拿到药！
“......抱歉。”顾遇安冷声说道。
他知道这样对宁溪不公平，可这是他欠程青青的，是他害了程青青丧失生育能力，又被迫在国外流离失所多年，他必须要偿还她的情。
至于宁溪。
以后他会好好补偿她。
“顾家已经花了重金让你妈妈多活了三年，就算没有那支药，她照样会死，可程青青不一样，她还很年轻......”
顾遇安的语气冷静到近乎刻薄。
他说的很客观，换做任何人都明白没必要把价值千金的药剂浪费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可宁溪不觉得。
她只知道，凡事应该讲先来后到。
“你已经答应我的事不能反悔。”宁溪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装镇定威胁道：“你要救程青青我不管，但那些药你已经答应给我了，明天天黑之前必须送到医院，否则......”
“宁溪，你威胁我？！”顾遇安的语气倏地冷了下来。
“不，我没有威胁你，只是想让你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宁溪无比平静的说着，第一次主动挂断了顾遇安的电话。
如果明天天黑前她看不到药剂，她就把一切事实告诉顾老夫人，拉着顾遇安同归于尽！
宁溪蜷缩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属于她的末日降临。
她在赌。
顾家和程青青就像是天平两侧的砝码，她赌顾遇安还会又一次的为了顾家而抛弃程青青！
她看穿他了，如果他真的爱程青青，又怎么可能抛下她整整五年呢。
不过是利益平衡，孰轻孰重罢了。
浑浑噩噩间，电话又响了。
见又是医院打来了，宁溪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宁**，如果再拿不到药的话，恐怕你妈妈活不过三天......”
“不是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吗，大夫，求求你再想想办法，别的任何药都可以，我给你钱，两百万够不够？”
天大的噩耗几乎要将宁溪击垮。
“唉，现在病人的情况很不好，说实话就算特效药来了可能也没用，你还是尽快赶来医院，多陪陪你妈妈吧。”
医生的话无疑粉碎了宁溪最后的希望。
她慌慌张张朝外跑去，脑子乱的几乎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她要去看妈妈。
宁溪想着，迷茫的跑下楼。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四周响起嘈杂的尖叫。
她缓缓闭上眼睛，嘴里喃喃道：“妈妈......”
等到再醒来，宁溪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她想也不想就要拔掉针头去找妈妈，却被一旁一脸喜色的顾老夫人拦下。
“傻丫头，你怀孕了，好好躺着千万别动了胎气！”
“我，怀孕了？”宁溪诧异的重复一遍。
“已经两个月了。”
宁溪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她光忙着给妈妈治病的事，月事已经好久没有来过。
然而此时她心里并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对于这个孩子唯一的感情仅仅是，她又多了一个筹码。
是的，筹码。
宁溪强压住心酸，抬头看向顾老夫人，“奶奶，遇安知道吗？”
“知道，他马上过来。”
话音刚落，顾遇安的电话打了过来。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他愤怒的声音，“宁溪你好样的，想拿孩子威胁我？”
宁溪早就猜到他会这么想，便顺着他的话说道：“如果你一再言而无信的话，我不介意这么做。”
如果他把药拿来，他们自然会相安无事。
孩子给他，从此他们天隔两方绝不碍对方的眼。
可如果顾遇安真的要为了程青青不要顾家还有这个孩子，就别怪她狠心。
反正，她妈妈要是不在了，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顾遇安被宁溪强硬的态度气笑。
“你等着。”他咬牙切齿道。
宁溪自然会“好好”等着。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肚子突然疼了下，下一秒，她的眼泪无法控制的涌出。
“对不起，宝宝。”
“小溪你哭什么，是遇安让你受委屈了？”顾老夫人贴心的问道。
宁溪摇摇头，艰难的扯出个笑，“没有奶奶，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妈妈，可以吗？”
“是该让亲家母沾沾喜气！”
随即宁溪来到了母亲的病房。
母亲戴着呼吸机意识陷入半昏迷中。
像是察觉到了宁溪，她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小......溪。”
宁溪急忙冲到她面前，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妈，我怀孕了，你开心吗？”
“医生说你用了药就能好，遇安已经去拿了，等你病好了咱们回家，看你外孙出生好不好？”
宁溪的妈妈抬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笑着点了点头。
“和遇安好好的。”
她费力挤出这几个字。
手无力的倒在了床边。
宁溪的耳边嗡的响了一下。
她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涌进来的医护人员们。
“死亡时间13:45，宁**，节哀顺变。”
妈妈的身上被覆上白布。
她终究没能等到那管救命药。
怎么可能？
妈妈她明明刚才还答应她要看着她的孩子出生的！
宁溪的灵魂随之抽离出肉体，此刻她只剩一具行尸走肉。
她望着已经空下来的病床，缓缓站起身，朝外走去。
她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妇科。
能让她克服与生俱来的母性而舍弃这个孩子的，是对顾遇安的恨。
挂号，手术，那个未成形的孩子从她身体里离开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当顾遇安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宁溪被推出手术室，顾遇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
“宁溪，你真狠。”
他红着眼，往日的天之骄子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狼狈。
他输了。
宁溪比他想象的狠多了。
“那是条生命，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顾遇安恨不得掐死宁溪，同时也恨不得跪在她面前，求她别这样。
可宁溪只平静的撇开了脸，漠然说道：“一命抵一命，顾遇安，这下我真的不欠你什么了。”
“你做梦！”
顾遇安疯了。
他黑着脸把宁溪打横抱起，径直朝外走去。
“放开我，我不跟你走！”宁溪挣扎着。
顾遇安却一句话灭掉了她仅存的希望，“要想让你妈妈在天之灵安宁的话，就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