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酒店大堂时,我浑身湿透。
衣服贴在身上,凉意渗透到了骨头里。
其实路不长,是雨太大,我太急。
我走至前台要了房卡,乘坐电梯上到十八楼。
十八真是个好数字,代表地狱,也代表背叛。
打开房间门的前一刻,我仍在想着邬宜见到我的那一刻的反应。
是会惊讶还是开心。
直到门开的那一刻,我的预料都错了。
房中间的大床上,邬宜穿一件白色吊带睡裙,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布满了青青紫紫,就连手臂上都是。
她的身边,躺着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
是沈确,邬宜的初恋前男友。
我并不认识他。
只是一次在家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邬宜藏在保险柜的那张照片。
上面的男人就是沈确。
可他不是出国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空气都凝固,只能听见自己缓慢的心跳声。
我像是莫名地挨了两个耳光。
脑袋嗡嗡,思绪混乱的像一锅炖烂的粥。
整个世界都在这场大雨之下颠倒了。
夜深人静,一点动静都被无限放大。
听见响声,床上的人醒过来了。
邬宜看见门口的我,划过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你怎么来了?”
语气中带着质问和不满。
下午的电话里,她下达命令般,让我明天凌晨给她送去一件礼服。
可我却半夜赶来了。
明天是她公司的发布会,意义重大。
而我担心她着急,于是连夜从隔壁市开车到这里。
半宿没闭眼,眼下一片乌青。
带来的还有她落在家里的药和维生素。
此时,一旁的男人也转醒,神色挑衅,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让我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气血顿时翻涌而上。
“你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邬宜眉头紧拧,起身穿件开衫,想拉我出去。
我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的水渍滴在地上,晕成一团黑色。
快要把我笼罩,将我吞噬。
她扯了我几次,尖锐的指甲在我手臂上掐出好几道血痕。
“你先出去,我现在没空和你闲扯,我明天还有发布会,不像你闲人一个。”
话里话外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快点!能不能不要磨磨唧唧的,你看你哪里像个男人!只会给我找麻烦!”
我垂下眼睛,突然泄力,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然后放下手里的袋子,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那袋子干爽,没沾到一滴水。
这一路上都被我紧紧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了倾斜急促的雨,
就像当年我在暴雨中拦下邬宜那辆开往死亡的车一样。
一样的两个雨夜,不同的两种心境。
爱与痛交织拉扯,
变成最锋利的刀子,在我的心上扎出一个洞。
救下邬宜的那天,我刚好休假外出。
正值半夜,高速公路上车辆极少,空旷无比。
暴雨如注,玻璃窗外的一切都笼罩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我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
下一秒却蓦地睁大了双眼,脑子瞬间清醒。
一辆银白色的车飞速经过,在黑暗中泛出光,几乎要擦着我的车身。
它开得毫无章法,横冲直撞。
看得我眉心直跳。
这样下去,怕是要没命了。
出于职业的本能和谨慎,我决定拦停那辆车。
下一秒,我踩下油门,变得全神贯注。
几个来回,两辆车在黑夜和暴雨中较量。
在即将冲下半山腰的时候,
我打转最后一圈方向盘,油门加到了底。
巨大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我松了一口气。
车总算拦停了,可也不幸撞向了不远处的防护栏。
我捂着受伤的胳膊,冒着大雨下车,将另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抱了出来。
后来,我知道她叫邬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