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许念这个死女人!老子装了那么久她怎么还不肯回心转意!搞得我病情时好时坏，到时候就算是好全了留下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办!」

我坐在家中看着监视器里气急败坏的江涛，心中冰凉一片。

我借口出院礼物，给江涛送了一个很大的玩偶熊，熊的眼睛里被我安装了监视器。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耳机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许念，等我好了那个破系统就再也没办法钳制我，到时候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这些江涛忽地又放声大笑起来，指着桌子上散落的纸片道：「就差一点了，马上我就能痊愈了哈哈哈哈哈。」

痊愈?**近屏幕，却看不清那些纸上的内容。

我立马给江涛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刚好在附近办事想去他家看看。

江涛果然立马就回复了。

「念念，你愿意来当然是最好了。」

我看着屏幕上的江涛急急忙忙地将那叠「文件」塞进了旁边的书架上，我记下了位置，赶往他家。

这个公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只有江涛和他妈妈在住。

乍然回来，面前再次浮现从前的场景。

我做的是居家翻译的工作，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完成的，相比之下，天天需要出门上班晚上十点多才能到家的江涛就成了大家眼中付出的更多，更辛苦的一方。

那时候的我，每天做翻译，还要抽出时间来为江涛洗衣做饭。

「许念，我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去给别人洗衣做饭的，我们许家没有这样的门风!」

爸爸的话言犹在耳，当时的我却只当这样的日子才是真正幸福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又有什么不好?

直到后来我和江涛的感情一日不如一日，我也曾期待过他能回头，于是苦苦支撑。其中多少也有不想向父母承认自己看错人的缘故。

刚一进门，江涛就热情地给我拿了双拖鞋。

「这是新的，知道你要来我赶紧跑去超市里挑的，是你喜欢的大耳兔。」

我表现出欣喜的模样，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异常。

我在沙发上坐下，江涛殷勤得很，又是倒水又是切水果。

「我记得你最喜欢喝菊花茶对吧?」

我望着杯中的白菊，嘲讽地说了句：「是茉莉。」

江涛的手顿了顿，没继续接话。

我得想办法进他书房。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在你这里吃个饭，我想吃松鼠鱼和螃蟹，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我们一起去买菜?」

我摇了摇头，缓声道：「我今天有点累了，在家看着电视等你吧。」

江涛少见地犹豫了会儿，但还是听话地一个人出门去了。

这儿离海鲜市场有段不近的距离，江涛来回怎么也得二十多分钟。

我来到江涛房间内，我走以后房间布置也有些不同，这面大书架就是从前没有的。

书架上密密麻麻全是书，一时间也找不准那些文件被放在哪个隔层。

从左向右看过去，要想一本本拿起来查看再放回原位时间根本不够。

我努力回想监视器中江涛藏文件的位置，不断重复拿书放书的动作，抖落书本时，一张纸轻飘飘地飘落在地上。

我捡起它，那是一张诊断报告。

10

「淋巴癌晚期。」

这是他的病例报告?

不对，如果只是诊断报告，他没必要这样谨慎，甚至还夹在书中。

心中仿佛聚满了乌云，只等一个准确的雷声响起，大雨便能倾泻而下。

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诊断报告不断从书本中被翻出。

淋巴癌中期、淋巴癌早期、疑似淋巴癌……

如果说这是江涛这段时间以来的诊断报告，不是说不过去。

可是，这些诊断报告的日期，却不断逼近现在。

江涛他，已经快痊愈了。

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无论是一开始来求我原谅，还是让夏倩如和那些兄弟们对我道歉。

就连医院里病危时他口中不断喃喃地我的名字，都只是因为我现在是他的保护神。

可我不是他的保护神，我是向他索命的鬼。

有系统是吧，那就按照规则，让我好好和你玩一局。

「咔擦」一声，大门开了，江涛回来了。

我将这些报告原封不动地夹回书中放回原位，脱掉鞋子蜷缩在江涛的床上，一副腹痛的样子。

「念念?念念你怎么在这儿?」

果然，看我难受第一反应不是问我的情况，倒是关心我为什么在藏有他秘密的地方。

我皱着眉，声音细细：「刚巧碰上了生理期，不太舒服就躺着了。」

我拉住江涛的衣袖，「我想吃你妈妈做的菜，你让她给我做好不好?」

江涛自是无有不依。

一个多小时后，我来到餐桌上，看着满桌子我爱吃的菜，有些发怔。

江涛妈妈是个普通的农村女人，但脾气可不普通。

在她的观念里，女人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照顾丈夫和婆家的。

每次她一来，我都要放下手头的工作去伺候她。

不是捶背捶腿，就是洗衣做饭。

分内的事情做了，还得照顾到面子上。

去商场给她买衣服买首饰，让她回去在村里有面子。

江涛的工资只能称得上是一般，而我为了让他妈妈喜欢我，偷偷补贴了不少钱进去。

不过面子上只能说是江涛的钱。

厨房传来刺耳的声音。

「江涛，不是我说你，你现在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该重新工作再找个新女朋友，整天围着许念转你是不是脑子疯魔了?」

「还让我来给她做饭?要不是你住院那几天她来看过你，你看我今天来不来!」

江母从厨房端着碗筷出来时，没料到我已经从房间里「睡醒」出来了，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

江涛像个和事佬，讨好地冲我笑笑：「念念，吃吧，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

我拿起筷子，慢悠悠尝了一口松鼠鱼，又戳了戳盘子里的螃蟹，不耐烦地将筷子摔倒了地上。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吃酸甜口的，还有这个螃蟹，我从来只吃清蒸的，你偏偏要做成红烧的，你是不是看不惯我?」

多久没有这样爽快地表示自己的不满了，尤其是对着江涛母子。

江母瞬间站起，拿手指着我，「欸你这个人，我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久，你说不吃就不吃啊?这鱼，这螃蟹，都是我儿子买的，我做成他喜欢的口味怎么了?」

我也不甘示弱，呛声道：「江涛，你看到了，你妈妈对我这个态度，我可不好意思再在你家赖着，最好以后也别来往了!」

说完我就拿起包包迅速走到门口，仿佛真的被气狠了。

我在心中暗数，一步，两步，三步，江涛拉住了我的手。

掩饰住嘴角的笑意，我转过头去看向他。

「念念，今天是我妈不对，你原谅她这一次好不好，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她下次肯定会做你喜欢的口味的。」

我抬手一巴掌直接甩在江涛脸上。

「江涛，你妈是什么德行我早就见识过了，还想跟我说什么以后?」

这番话一出口，江母自然是不乐意，「你敢打我儿子!」

江母说完，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真是想和我打一场了。

可惜了，江涛不会让她得逞的。

「妈你干什么!」江涛伸手一挡，我故意往他怀里一撞，江涛控制不好力度竟然直接把江母推倒在地。

叮呤哐啷桌上的饭菜也被撞下不少，弄得江母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场面狼狈之极。

他们母子反目，我提着我的爱马仕施施然出了门。

没走两步隐约听见江母的哭诉。

「江涛，你为了个狐狸精这样对我，你好得很!从今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我今天就回村里去，把你做的好事一五一十说给你那些叔叔伯伯听听!」

这只是第一步，江涛，咱们走着瞧。

11

同时得罪了救命的神仙和自己的母亲，应该先去哄哪一个?

江涛的选择自然是我。

为了演的真切，我晾了他两天没理，到了第三天，主动给他打了个电话。

「说实话这段时间你的态度我看在眼里，我也明白你希望我们可以和好，但是当初你出轨的事情让我如鲠在喉，这件事我忘不了，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

江涛欣喜地声音传来：「念念，你承认你还是喜欢我的了。你放心，夏倩如我已经和她断干净了，她以后不会妨碍我们两个人的生活的。」

这个**脑子里想的估计是和我在一起之后不仅能痊愈，还能得到我家的财产，现在正美滋滋地做白日梦呢。

我斟酌道：「当初你为了给夏倩如买一件高定礼服，私自拿了我妈妈给我的首饰变卖，自己应该也砸了几十万给她吧?你可别把我当傻子，你多喜欢她我是知道的。」

「念念，你放心，我肯定会为你出气的。」

我挂了电话直想笑，为我出气?做出那种下三滥事情的不是他?不过他愿意和夏倩如狗咬狗，我自然也乐见其成。

第二天江涛就给我转了一百二十万。

这一次给多少我收多少。

夏倩如那里送去的一百万，连本带利拿回来了。

江涛不肯和我说是怎么让夏倩如乖乖还钱的，但夏倩如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还不等我问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许念你要和江涛复合?你知不知道他昨天找我做什么?」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夏倩如「呵」了一声，他竟然保存了我们上床的视频，拿这个来威胁我，要是不给他钱就把这个视频发给我现在的男朋友。」

我玩味地笑着：「那你乖乖给了?」

夏倩如一脸不耐烦：「那还有什么办法?真是恶心人，偏偏又没办法对付他。」

「怎么就没办法了?」我放下茶盏，「你不是还有个金主爸爸吗?」

我抬手按住夏倩如，「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个，但是如果你告诉你的男朋友，江涛他觊觎你，还经常骚扰你，难道他还能无动于衷?」

夏倩如眼睛一亮，揣着出气方法开心地离开了茶馆。

哎，这几天江涛怕是要倒大霉了。

江涛再如何约我，我都不肯出去见他了。

开玩笑，要是突然碰见夏倩如找的人把我误伤了怎么办。

不过夏倩如那个金主确实是爱她爱得紧，这才不到五天，就解决了江涛这个**烦。

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皮肉，双手双腿全给打骨折了。

江涛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我倒是也去看过几次，但也只是看看，什么礼物都不带，也什么都不做。

「我现在成了这样，也就你愿意来看我了。」

出院那天，我答应送江涛回家，听了这种话，也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夏倩如那个**的，以后见到她我肯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明明我还在身边，他却像装不下去了一样，一口一个夏倩如，骂得又脏又难听。

等他进了公寓，才是噩梦的开始。

12

「我的沙发呢?酒柜里的酒怎么也不见了?他妈的，怎么衣服也都没了!」

我倒是没想到，他那些兄弟做事这么绝，连衣服都不给江涛留一件。

**在江涛房间的门上，看着他进进出出查看家里少了什么。

家电之类的可以变卖，自然要搬走，至于那些收藏品一类的，更是珍贵，一件不留。

这个公寓现在和毛坯房一样。

「不行，我要报警，肯定是有小偷来过了，或者就是夏倩如那个**!」

江涛气急败坏的样子无比可笑，什么温柔谦逊的人设瞬间崩塌。

我淡淡开口：「别白费力气了。」

江涛不解地看向我。

「江涛，那些东西你就算追回来了也是没用的。」

因为，你活不过今天了。

「你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我能治好你的病才来百般讨好我的是不是?」

江涛显而易见地慌乱起来，双手来回揉搓。

「念念，你说什么呢，我是因为想求你原谅啊。」

看他不愿承认，我也不逼他。

「因为自己的私心，一步步地欺辱我，伤害我，得到好处之后再高高在上地把我甩开，那么好用的系统我也想要。」

我步步走近江涛。

「可祸福相依的道理你没听过吗?现在掌控你命运的人是我。」

江涛不是傻瓜，他听出了我话里的不对劲，抬手掐住我的脖子，恶狠狠道：「你知道了是吧，那你就给我去死!」

「我早就装够了，反正我现在离痊愈只差一点点，你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我了!」

真是愚昧。

脖子上的双手不断紧缩，我却感受不到疼痛，也没有窒息的感觉，反而笑吟吟地看着江涛狰狞的面庞。

江涛惊骇地松了手，「你怎么死不了……」

还没说完，就看见江涛「嘭」地一声倒在了地板上，身体虽然倒下了，意识却还清醒着。

我蹲下身，轻轻道：「都告诉你了现在我才是你的守护神，怎么这么不听话?」

「你一定好奇这个公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吧?」

「是你那些好兄弟，我只是给了他们一笔钱，告诉他们我决定放弃你了，我知道你们的所有计划，该如何做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哦对，那笔钱还是你得罪了夏倩如之后转给我的，被打成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吧?」

江涛现在面色潮红，双目睁大，估计是一下子变成淋巴癌晚期刚好又有伤在身病情加重了。

「你不说话，那只能我来说。」

「你为我得罪你的母亲，得罪夏倩如，甚至被兄弟背叛，这都是你罪有应得。」

「江涛，死在这个小公寓里是你的宿命，众叛亲离的是你，该死的也是你。」

江涛口中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嘴角涌出鲜血，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下去，大限将至。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义无反顾地离开。

几天之后，江涛被房东发现死于家中，据说尸身都有些腐败了，死因是淋巴癌晚期。

这场游戏到这里才是它该有的结局。

如果江涛当初面对这样的系统没有动心，或许我真的会和他有一个幸福的未来，但他太贪婪了。

好在天道好轮回，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