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愣，放下毛笔。

“怎么了？那小子惹你不高兴了？”

“有父皇在，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不必委屈自己！”

柳怀菀鼻尖一酸。

她当然知道，父皇最是见不得她受委屈。

她也同样，不想要父皇再受苦。

柳怀菀摇头，亲昵地抱住父皇的手臂：“没有，只是儿臣突然发现，他并不是儿臣喜欢的类型。”

皇帝无奈一笑，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那便退了便是，朕还觉得那洛萧羽配不上你。”

“谢谢父皇！”柳怀菀就笑，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

上辈子，父皇死后，她每一次阖眼，都会想起那日——断壁残垣之中，一句焦黑尸首曝在日光下，无人过问。

如今，还是不敢细想。

柳怀菀手上抱得更紧。

皇帝察觉到，关切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柳怀菀嘟囔着：“儿臣做了个噩梦，有点害怕。”

一个恐怖至极的噩梦。

梦中她失去一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怀菀不敢和任何人说。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无碍，有父皇在，阿陌定会一辈子平安。”

柳怀菀红着眼点头，心口传来久违的暖意。

御书房外。

喻臣正在等她。

少年逆着光，抱着剑站得笔直，发冠高高竖起，被风吹起的发丝描摹着日暮黄昏。

柳怀菀只觉得无比安心。

喻臣自小便是她的伴读，十六岁时成了她的贴身侍卫。

他是个孤儿，被柳怀菀捡回来的。

那时她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日。

柳怀菀唤道：“喻臣。”

喻臣回首，作揖：“公主。”

柳怀菀问：“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补偿他，不论是什么。

喻臣一愣：“公主为何这么问？”

柳怀菀淡淡道：“直说便是，免得说本宫不体恤下属。”

喻臣闻言，不假思索道。

“臣唯一的愿望，便是一世追随公主，只求公主不要赶臣走。”

他眼中竟满是认真。

柳怀菀喉间一堵，她何德何能，能拥有如此忠诚的侍卫。

她说：“那是自然，本宫还是一日公主，你便是一日的御前侍卫。”

喻臣眉眼含笑：“多谢公主。”

回到久违的皇宫，柳怀菀回宫绕了远路。

柳怀菀在一处荷花池前停下脚步。

正值初夏，花苞含苞待放。

柳怀菀问下人：“此处何时有的这些花？”

“公主，此乃圣上为您准备的荷花池，圣上说等花开之时再告知于您前来观赏。”

柳怀菀垂眸，眼眶微热。

她倚在护栏上，从平静水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一时间，竟还有些陌生。

柳怀菀下意识伸手抚向自己的脸，五指修长，还没有伤疤与厚茧。

冰肌玉骨，面如凝滞，不可方物。

柳怀菀太久太久未曾见过，都快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模样。

被称作“京城第一美人”的模样。

柳怀菀自嘲一笑，问身边人：“喻臣，你觉得我生的如何？”

“依臣看，时间没有女子可以与公主相比。”

她未发现，喻臣耳尖微红。

柳怀菀笑了笑，看见荷叶下的鱼，心头微动。

“喻臣，你去拿些鱼食来。”

“是。”

喻臣前脚刚走，一道男声忽然响起。

“公主殿下万安，今日能见到您，属实是在下三生有幸。”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柳怀菀抬眸看去，竟是周子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