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二十二年,腊月十七,宜嫁娶。
镇国公府一派喜气。
听雨轩内,苏榆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一双动人心魄的凤眸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
她不是和祁珩同归于尽了吗?
“姑娘醒了。”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苏榆转头看去,又是一惊。
“竹月?你不是已经……”
死了吗?
难不成她是死后下了阴曹地府,所以才会见到竹月?
寅时三刻,天色未亮,屋中烛光昏暗。
竹月凑近了才发现自家主子面色惨白,额头上布满冷汗。
“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榆捏了捏竹月的脸,触感温热且真实。
她没有死,也不是在做梦,她重生了!
前世,她被三皇子——贤王祁珩所骗。
为了他,苏家世代血洒疆场,她更是亲自上阵,用苏家的屡屡战功,一路护他登上太子之位。
可直到死前才知晓,父兄战死,苏家满门被灭,皆是祁珩所为。
父兄死后,他照旧讨好娶她,不过是为了太祖皇帝钦赐苏家的护国令。
竹月替苏榆擦拭冷汗。
“姑娘快起身准备吧,不然就要耽误吉时了。”
“什么吉时?”苏榆下意识问道。
“当然是贤王府来迎亲的吉时啊。”
苏榆看向挂在床尾的喜服,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重生到了出嫁那日。
幸好还没出嫁,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父兄被害的仇她要报,苏家满门她也要保!
这一次,她不会再嫁给祁珩,更不会再让苏家惨遭灭门!
苏榆无视喜服,从衣柜里翻出一身劲装,穿好后带着护国令直接出了门。
“姑娘要去哪?”
竹月拦在苏榆身前。
“今儿个可是您和贤王大喜……”
“我不嫁了!”
苏榆绕过竹月,“一切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
寅时未过,圣京的大街小巷人影寥寥。
苏榆策马城中,凛冽的寒风如刀尖般划过脸颊,可她不觉着冷。
前世嫁给祁珩多年,她亦病了多年,整日被拘在四方小院里。
都快忘了曾经的自己随父兄上阵杀敌,冲锋陷阵,好不肆意。
如今她重生归来,她要改变前世的命运,赶在祁珩去镇国公府迎亲前,入宫退婚!
可她刚靠近宫门,就被守门禁军拦了下来。
“非召不得入!”
“劳烦通传一声,我是镇国公府苏榆,有要事求见皇上。”
她亮明身份,可守门禁军根本不理睬。
眼看着吉时马上要到了,正犹豫要不要硬闯。
身后响起车辙声。
苏榆回头,看到刻着北燕王府标志的马车缓缓向宫门驶来。
她来不及细想,当即拦在车前。
“我是苏榆,有要事进宫见皇上,不知北燕王可否帮忙带我一程?”
赶车的马夫皱眉挥手。
“管你是谁?敢拦北燕王的马车,活腻了吧!赶紧……”
“上来吧!”
马夫话还没说完,突然从车内传来一道温浅如玉的声音。
苏榆顾不得去想北燕王为何答应得这么痛快,急忙登上马车。
一进去,热气混杂着淡淡松香扑面而来。
正中央坐着一位身着绛紫色直襟长袍,头戴金冠的男子。
比起前世被封为太子的祁珩,眼前的男子面如美玉,更显雍容贵气。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苏榆,好似天上下凡的谪仙,不可一视。
这人便是北燕王,今上唯一的手足。
苏榆对他并不陌生,前世嫁给祁珩,她随祁珩称他一声“皇叔”。
“臣女见过王……”
她正要行礼,被他冷声打断。
“不老老实实做你的新娘子,跑来皇宫干什么?”
听着语气里的责备之意,苏榆不由心慌。
许是常年征战,他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玉凉关一战,父兄战死,他亦落了残疾,全身上下只有脑袋可以动。
前世直到她临死前,他也没能从轮椅上站起来。
此等身残殉国之人值得敬佩。
但他到底是皇室中人,若叫他知晓自己入宫的目的,难保不会坏事。
“回禀王爷,臣女有要事求见皇上。”
看她不愿意说,北燕王业不再多问。
行至殿前,北燕王抬眼看她。
“紫宸殿是议政的地方,女子不可入内,你确定要现在去见皇上?”
苏榆毫不犹豫,推着北燕王的轮椅,大步走了进去。
“臣女前来请旨退婚。”
正直早朝,文武百官齐聚,苏榆开门见山,将殿内众人惊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