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仆从声音极大
里间的沈掌柜听的一清二楚。
这下连抄本也不找了,笑呵呵的走出来道:“好你个宋三,嘴还是这么碎,编排人居然敢编排到正主面前了。”
说着,他冲叶栾努努嘴:“喏,你旁边这位就是赠你家公子诗的叶童生,叶栾!”
听到这话,不止宋三,就连好几位旁边看书的书生都齐齐侧目看了过来。
显然,叶栾之名传播甚远。
宋三闹了个脸通红,他也没料到,公子命他找的正主居然就在身边。
这也忒巧合了些!
好在他常年风吹日晒,一张脸是晒的黢黑,此刻脸红了也没人发觉。
他厚着脸皮道:“实在抱歉叶公子,是小的私下编排,小的在这给你道歉。你可千万别恶了我家公子,他对你还是很推崇的。”
“要不然,也不会巴巴的差我来给你买奉学。”
新鲜出炉的奉学,按常例是五两银子。
这还是有价无市。
毕竟是督学亲自编撰,每年书阁只会刊印百册。
也就今年书山斋上的早,现在还能有空的。按往年,等到中秋再上时,那书山斋估计要排得人山人海,全是来买奉学的人。
之后再想找当年的奉学,只能从各学子手中借阅或是抄书。
寻常学子是遍寻不得。
叶栾想客气推辞,可心里终究舍不得。
他虽然有自信总能考上秀才,可有真题能提前练习,早点考上秀才不香吗?
良久。
叶栾冲宋三拱拱手算是道谢。
这宋小公子对他可是真不错,又是送钱又是送教辅书的,生怕他来年考不上秀才。
反倒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张口卖诗了。
大不了一首诗少要点钱吧。
八两一首。
差不多可行。
沈掌柜不知叶栾的心中计较,只是让书童去取本新奉学过来。
他边对叶栾道:“既然叶公子有奉学,那不如就抄奉学?”
“别看书山斋能刊印新奉学,抄本我们也收的。”
奉学印刷的雕版由提学道把持,每年只刊印百册,成数后就销毁。
之后书阁要想在卖,就只能卖抄本。其他书阁也是此理。
这也是督学想要惠及更多学子。
通过抄书,让贫困学子也能看得起奉学。
不过,往常书阁都是将一本奉学拆成好几页,分给不同学子去抄。如此也能有抄出更多的奉学。
而买得起原本奉学的,也沦落不到去抄书过活。
能像叶栾如此幸运的人可不多。
沈掌柜自然推荐他抄奉学。
如此还不耽误科考。
稍一细想叶栾也明白了沈掌柜的用心,如今微末,他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答谢,只能再次诚恳的拱手致谢。
“多谢沈掌柜,此间大义,叶栾无以为报,日后定将铭记于心。”
沈掌柜倒是浑不在意的摆着手,“叶公子言重,沈某虽说是儒商,到底是看重利益。别说什么恩不恩的,那日你若诗兴大发,也赠我一首诗便好了!”
说这话时,他明显意有所指。
果然,刚付完奉学钱的宋三像是想到什么,面露急色。
匆匆的抓住身边的叶栾:“叶公子,我家小公子向请你去府上一聚,您看可否?”
叶栾看天色,应是午时刚过。府城坊市酉时关门。
中间四个小时,应该够去趟宋府。
叶栾可没忘了明日便要去赵家接亲,带赵涵芝回乡一事。
他急着挣钱不就是买彩礼嘛!
虽然婚事匆忙,可该有的三书六聘样样都得补齐,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
“好,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
见叶栾答应,宋三咧嘴嘿嘿的应下,忙不迭的拽着他出门上了宋府的马车。
疾驰之下,不消半柱香的功夫就抵达宋府。
宋三在前引路,叶栾像是没见过世面般的跟在后头。
轩亭水榭,曲廊回桥。
一框一景,景景不同。
看到最后叶栾甚至有些麻木,该死的万恶有钱人。
迟早有一天他也能住上这么大的宅子!
临了快到宋小公子院中,宋三这才转头对他叮嘱道:
“叶公子,稍后你若是看到什么,千万别大惊小怪。”
“我家公子是府上独子,自幼深受老爷厚望。四岁开蒙,六岁便请了五位举人先生留府授课。”
“如今十岁刚下场便考得廪生,小公子难免幼儿心性,你莫见怪。”
好家伙,居然是十岁的廪生!
院试不同于童生试,可以算是正式科举路。
院试可是一连三日都不许出考场。
考的不仅是学识,还有是身体素质。
若是太过年幼,怕是撑不到第三日就要离场。就像叶栾,因为掏空了身体挨到第三日昏迷,被抬了出来。
宋陵一个十岁小儿,能支撑考完三日。
足见其身体素质。
宋陵,正是宋府小公子名讳。
叶栾正点头之际,跟着宋三踏进院中。紧接着就听到阵颤巍巍的苍声痛嚎。
“哎哟哟,我的小祖宗,你快停下,老夫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别动手,别,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啊,老夫的胡子!”
叶栾没想到,自己刚进门就瞧见这么幅场面。
早上见过的那位宋小公子,此刻竟如顽童般骑在一位老人身上,一手揪着身青衫老学究,一手捏着个眉须经过打理的儒雅男人。
至于旁边,还有两个急得上蹿下跳,嘴里不停念叨着危乎哀哉的夫子。
宋三也看到了这一幕。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双眼闭了闭,破罐子破摔的想,叶公子应该不是那些酸文腐儒,他的诗连公子都喜欢。
不可能会抨击他,不尊师道吧?
叶栾确实没这么想。
此刻他只剩下惊叹。
好家伙,宋陵这小子分明是个“熊孩子”嘛!
怪不得能花十两银子就买首诗,本以为是不差钱,恐怕还与“熊”有关。
这样也好,倒不怕卖不出钱了。
“小公子,叶公子请来了。”
宋三小声的提醒。
听到声音,宋陵扭头一看,果然认出了叶栾,也懒得再折腾这五个每年只会年之乎者也的夫子了。
从夫子身上跳下来后,他噔噔噔的跑到叶栾面前,当即就是冲他一揖。
“叶先生,请收徒儿一拜。我想跟您学作诗,你快收了我吧!”
“不可!”
刚以为松了口气的五位夫子,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匀,差点被宋陵这话给呛死。
叶栾也吃了一惊。
啊?
不是只卖诗吗?
怎么突然拜上了!他不会教人作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