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0.

姚瑶把一堆照片甩在了沈雨面前。

照片里，是我坐在琴房里弹钢琴的模样。

彼时阳光正好，我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前几天，姚瑶假意答应会来劝我，但其实一直在搜集证据。

她一直是这样一个聪明又坚韧的女孩儿。

看着失神的沈雨，她抑制不住哭腔：“我有证据证明阿源会弹钢琴，你有证据证明你的小程会吗？”

“阿源的钢琴弹得多好啊，他本来可以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的。”

“可是，为了你，他放弃了一切......”

“这么好的丈夫，你居然不知道珍惜！”

姚瑶字字控诉，字字泣血，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插入沈雨的心脏。

我心中已经是一片死一般的悲哀，但还是忍不住为姚瑶动容。

这个因为我被李程霸凌到崩溃的人，自始至终都站在我这边！

可身为我的妻子的沈雨呢？

她都干了什么？！

沈雨的拳头攥紧又放松，她一言未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在家里枯坐一晚上以后，她开车到李程的病房去找他。

沈雨进门的时候，李程正欢快地打着游戏，看起来丝毫不像一个病人。

“小雨，你怎么来了？”见到她，李程飞快地关闭游戏，装出虚弱的样子，“你不用担心我，我今天好多了......”

沈雨直直地看着他，那眼神甚至让他觉得恐怖。

沈雨开口，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小程，你为我弹一次钢琴吧。”

“重逢以后，我再也没有听过你的琴音呢。”

李程眼中闪过慌乱。

他着急地说：“小雨，我的手还没好，我弹不了......”

“不拥弹得多好！只要随便弹一首就行！还是说......你根本不会弹钢琴？”沈雨突然爆发，疾言厉色。

她从沈家那种泥潭里挣脱出来，又当了多年总裁，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只是曾经的她一直把脾气留给了我。

李程第一次见她暴怒的模样，吓得面色惨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不就是不打自招？

沈雨彻底维持不住表情了。

她赤红着眼睛，怒吼：“你真的在骗我？！李源真的是当年为我弹钢琴的人？！”

11.

过往的回忆在沈雨脑中闪现。

沈雨是个爱之则欲其生，恶之则欲其死的人。

爱着李程的时候，她觉得李程做什么都是对的。

知道我才是拯救了她的人后，她就开始不断地想起我的好。

结婚这几年，我为她挡酒喝进过医院，也曾因为护着她差点被她重男轻女的父亲打死。

所有人都说，她的出生伴随着不幸，但嫁了一个举世无双的丈夫。

只有她觉得自己不幸福。

她居然觉得自己不幸福......

沈雨后退了两步，浑身颤抖起来。

她捂住自己的脸，开始笑，笑得越来越大声。

笑着笑着，滚烫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我的妻子终于为我流泪了。

但此刻，我的心中居然一片平静，泛不起一丝波澜。

我活着的时候，她践踏我的真心。现在我死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沈雨狠狠扇了李程一巴掌，然后在他委屈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她闯进李家，找到了我曾使用的琴房。

琴房里头已经堆满杂物，烟尘四处飞散。

一向有洁癖的沈雨却毫不在乎，哭着扑到地上。

“李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送进监狱......”

杂物被震动，“啪”的一声，一本本子掉在地上。

沈雨泪眼朦胧，慢慢捡起本子，小心翼翼地翻开。

那是我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