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许出院那天下着雨,地下车库里,她被一群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上了车。
江窈衣着单薄抱着孩子跟在队伍最后头。
早上她才从林初许口中得知要去贺家做佣人的事,虽然不知道林初许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离开精神病院的途径。
她如今无家可归,身无分文,先带着孩子活下去,才能去考虑以后的事。
江窈走着神,没注意到她所在的车跟车队开往了不同的方向。
“下来。”车停下后,贺时策撑着伞走到车门边,命令着她。
江窈抱着孩子缩在另一侧的车门边,警觉地看着贺时策。
这种警觉的表情贺时策只在刚认识她的时候见过,他花了很长时间接触她,她才对他敞开了心扉,后来只要看到他,她就会立马露出甜美明媚的笑容……
而如今这份警觉里还惨杂了恐惧。
像是一只怕人的流浪猫。
还不等江窈做出反应,西装男就伸手过来抢走她怀里的孩子。
男子动作粗鲁,孩子立马哭闹起来。
江窈急忙追下车,却被贺时策拽住胳膊:“看你这么在乎那个小畜生,我就想弄死他,让你也尝尝亲人离世的滋味。”
江窈听得浑身颤栗,不敢深想他们要对孩子做什么。
她立即跪在贺时策面前,大雨很快淋透了她全身,冷得她打手语的手都在发抖:“孩子是无辜的,求你别伤害他!你要多少血我都给!求求你放过孩子!”
仰头看着贺时策冷漠的神色,江窈又俯身把脑袋磕在雨水淋湿的地面上,一遍接着一遍。
在精神病院待的时日里,下跪磕头对她来说早已不跟屈辱和自尊有关,她只知道这是一种求生的“技能”,那些人就愿意高高在上地看她痛苦求饶。
她越犟,那些人就越要她服,只有卑微到骨子里取悦了那些人才能少吃点苦头。
贺时策抬脚用鞋尖挑起她的下巴,对着江窈那双湿红的眸子嘲弄道:“演技提升不少。”
他一脚踹在江窈的肩胛骨上:“但你磕错人了。”
贺时策很清楚女人刚生完孩子要好好养身体,毕竟他把林初许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会却任凭刚生产几天的江窈倒在雨中瑟瑟发抖。
江窈挣扎着从雨中跪起身子,泪流满面地哀求着:“你要是讨厌那个孩子,我会带着他走得远远的,我们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贺时策眼底的冷笑被狠戾所替代:“走得远远的?你倒是挺会做白日梦,你要么现在就去死,要么后半辈子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江窈耸着肩无奈地啜泣着,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又欠他们什么?她只是想活着而已……
贺时策冷声下令:“别演了,起来。”
转而对刚才抱走孩子的西装男说:“把那孩子带过来。”
看着孩子被带走,江窈急忙起身追了过去,也是这才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圣安陵园。
墓园笼罩在雨雾中,贺时策撑着伞走在前方,江窈淋着雨追在最后面,孩子一直在哭,哭声并不响亮,听得江窈心如刀割。
伞下的他西装革履身姿笔挺,更加衬得江窈狼狈不堪。
他驻足在墓园深处的坟墓前,墓碑上是贺奶奶面容慈祥的遗照。
“跪下。”
江窈并没有照做,只是低下头表示了晚辈对于去世长辈的尊敬。
在这里跪了,代表着她认罪了,可她没有做过害死贺奶奶的事。
“刚才不会挺会磕吗?”贺时策一脚蹬在她后腿弯,气不打一处来:“江窈,到现在你连个错都不肯认?!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这一脚很重,江窈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动了动手指,艰难地撑起身子,倔强地站起身,挺直着脊背。
“呵。你还真是死不悔改!”
贺时策伸手一把抓过那个哭哭啼啼的婴孩,包裹着孩子的襁褓散落在地上,就这么拽着婴儿服的后颈处把孩子提在手里,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