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梨园的伶人。
初登场,名动四方,座无虚席,袅袅余音绕耳。
不过三日,便惹得满京城的人蜂拥而至,凡夫俗子豪掷千金,只为一睹芳容。
打赏的金银珠宝,堆的戏台上无处下脚。
我笑意盈盈,身姿曼妙,金丝缠边的团扇遮在脸上,游走在男人之间。
我极其享受这一刻,比我在皇宫里,只唱给那一人听,要自在的多。
那人今日也来了,他隐在人群后边,躲在众生之间。
可我在高台上,一眼就看到了他。
清冷,高贵,傲然。
全然不似床上那般孟浪,也不似附身给我捏脚时那般情意绵绵。
看戏的贵人总有色胆包天的,我莲步轻移时,免不了被客人拉拉扯扯,伺机揩油。
我也不恼,笑盈盈的嗔怪,扭身便与客人打情骂俏,亲自斟酒,含在嘴里,喂到他们唇边。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何况我都今日这般田地了,满头珠翠,绫罗覆体,可内里却千疮百孔,已经烂透了。
那人的双眼结了冰,垂在身侧的拳头,被捏的发白。
我翩然而至,提着一壶上好的梨花酿,青葱玉指捏着粗制滥造的瓷杯,带着劣质脂粉气,辗转至他身前。
「贵人,学艺不精,求点赏钱。」
黄莺儿般的嗓子,甜腻腻的另无数男人腿软,可偏偏眼前这人脸色黑青,一把握着了我捏着酒杯的柔夷。
「鹂妃,闹够了没。」
低哑的嗓音,蕴含着怒气,他清亮的眸子里,满满的疼惜。
鹂妃?
呵,贵人多忘事啊,我如今可是罪臣之后,被抄家流放,打入冷宫磋磨三年,他亲自下令,我又被扔进官窑。
不是我这幅嗓子救我一命,只怕早就死在窑子里了。
是梨园班主花重金,将我从窑子里带出来,登上了戏台。
「贵人,奴不贵的,带走过夜,也不过百两银子。」
我反抓住他的手,欺身而上,像从前如数次的耳鬓厮磨,在他耳边轻声诱惑。
我听到了他喉间的闷哼,愠怒染红了他的眼,又爬上了他的耳尖。
他情动的一把给我揽入怀中,扛起我就走,给我按在马车上,三下五除二的剥去我的衣衫,他突然停下了。
我笑的魅惑,来呀,九五之尊,放着后宫佳丽三千不管,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在肮脏污秽的市井杂烩里,宠幸一个戏子。
他抚着我肩头的伤,身前的伤,问我:「怎么弄的?」
我不甚在意的低头看了一眼,笑的更加畅快:「客人弄的。」
他的身子突然一抖,颤巍巍的抚上了我的伤口。
他仿佛触碰着易碎的琉璃宝瓶,小心翼翼又痛不欲生:「你恨我吗?」
恨?我该恨谁?
我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主动揽上他的脖子,呵气如兰:「贵人,百两银子呢,不要浪费了。」
天亮时,我飘然离开:「贵人下次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