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除夕夜闹掰,这么多年不回家,母亲早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没被我一口否决,她已经脸上满是笑意。
而看到父亲和弟弟相视一笑后,眼珠子贼溜溜滚动的模样,我也笑了。
瞧,这就是我的家人。
多年前,我用第一笔工资,帮他们整改房屋,甚至还贷了一笔款。
而最终,就因为弟弟在他们身边,他们把全部的功劳都归功于弟弟。
房产本上没有我的姓名就算了,甚至他们因为害怕我在家里长住,占了地方。
所以,这个由我全款修盖的房子里,连我的房间都没有。
要不是当年我拼尽全力,点灯苦学,付出千百倍努力考进大学,走出深山,说不定,我就会像我同学李晓燕的结局一样。
他们太过贪婪,和村长一样,就为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视他人命如草芥。
他们都该付出点代价。
我这次来,一为再多看几眼陪伴我长大的黄土地,二为和亲人和解,三为让恶人得到报应。
夜里,因为没有我的房间,我和那堆冰冷的柴火待在一起,躺在潮湿破旧的硬床板上,我默默划去目的二。
既然确定最初目标,那现在要做的,就是走出第一步。
马上就该过年了,一切往事仇怨,都应该在旧的一年画上对钩。
这是规矩,我偶尔也要遵守一下。
第二天,我一早敲响母亲房门,她打开门那刻,我低头佯装羞涩,小声说:
「妈,你说的也对,我想好了,我可以嫁给他。」
母亲欣喜若狂,诶呦了好几声,好像天上掉馅饼似的。
可她看向我的眼神,不是看向子女的欣喜,而是看向金子的贪婪。
是贪吃的蚂蚁,误入蜂巢那一刻,所流露出的神情。
但蚂蚁被蜜浆淹死那刻,才知道自作自受是什么感觉,她也是如此。
那些不属于他们的,她们又吞进肚子里的那些东西,总得给我吐出来。
我看着母亲欢喜的模样,笑着问她婚期在什么时候,她则像是烂熟于心般,立刻回答道。
「就在七号!」
意识到自己回答太快,怕让我看出端倪,母亲又讪笑着拍拍我的肩,装模作样地叹声气。
「这不是妈总盼着你嫁人,连几号是好日子都记在心里了吗,你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要是晓燕还活着,她也一定——」
见我逐渐阴沉的脸色,母亲意识到话题不对,忙停嘴,扯了两句闲话,快步走进厨房忙活去了。
晓燕,她怎么有脸提晓燕?
要不是当年他们和村长沆瀣一气,晓燕也不会死。
饭桌上,我父母笑得开心极了,弟弟也是傻笑着,一家三口互相夹菜,我就像个多余的。
不过也是,在他们仨眼里,我就是一个能换取钱财的空气。
在村子里近二十年,我一直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因为剖开身体,用血肉反抗的过程太痛苦,又太极端,所以被他们当成疯子。
又因为独立自主,靠自己发家致富,一直自由快乐太招妒,所以又被他们指指点点。
如今,我这个精神病自由身终于沦落到烂泥里,成为他们眼中我该成为的模样,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但我维持这种让我恶心的人设,也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
弟弟初中没念完就辍学打工,听说他相了个村里最漂亮的女孩,那个女孩因为家里穷,父亲又是酒鬼,所以一到成年,就开始相亲。
两人应该是成了,想结婚,父母又拿不出钱,所以才把算盘打到我身上。
可我不太愿意总让自己受委屈,听着三人热火朝天谈论声,我重重放下筷子,声音吸引到三人的注意力后。
我控制好音量,又加上点颤抖和懦弱。
「但是,妈,我的彩礼钱,我想自己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