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远离许念辰，更方便我实行计划。

我屏退将士，一个人到了将军营帐，帐中点着少得可怜的炭火。

还没有沈知意的马车温暖。

我的心中酸涩，不知道许念辰在上任后，到底给了边境军队多少脸色。

当年我执意身赴连年征战的边境，看到的是从没见过的惨状。

残肢断腿垒在边防栅栏旁，上面是厚重的积雪。

我把带来的炭火和冬衣分给他们，告诉他们既然我来了，这种伤亡就不会发生。

那些粗犷的汉子们感受到温暖，裹紧冬衣流下眼泪。

带着浓重地方口音朝我立誓。

「之前那些将军从没把咱们当人看!我等定誓死追随太子!」

军营里的炊事用我带来的羊肉煮汤，我同他们痛饮一场。

可笑的是，那时的我竟一心想着自己获得了军心，能让沈知意在京城的生活更好一些。

我认字晚，对处理政务批奏文书并不擅长。

只有在战场，才能发挥我的长处。

我高举战旗，一场场奇袭让蛮族应接不暇，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城。

父皇大悦，问我想要什么赏赐。

我跪在殿下，沉吟片刻。

「儿臣别无所求，只望与心上人沈家大小姐长相厮守。」

满朝面面相觑，问我为何娶庶出的沈知意为未来的太子妃。

我初回京城时，收到权贵子弟的排挤，因为不识字不懂礼仪，被孤立甚至拳脚相向都是常有的事。

我无措又愤怒，刚入宫也不敢反抗，怕惹事让皇帝厌恶。

沈知意就是在这时出现的，她生气地推开让我跪在雪地里的纨绔，清冷的眉眼泛起寒意。

我被护在身后，崇拜地看着她。

「你们如此戏弄太子殿下，难道不怕我去找皇帝告状吗?」

「会欺负人算什么本事?只会显得你们毫无教养，让人发笑!」

一群纨绔被她怼的面色涨红，却也不敢再多说。

沈知意转身塞给我一个手炉，笑得眉眼弯弯，语气温柔。

「我知道你刚回到京城可能不太适应，但你可是太子殿下，只要威严起来就没人敢欺负你。」

只身皇宫的人本就没安全感，沈知意的维护和善意成为了我唯一的依靠。

于是我日夜温书，学习骑射，只为了能站在她身边。

可是，这个当年保护过我的女人，会为了许念辰的前程，亲手把我拖进深渊。

明明我凯旋之前，小心翼翼地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若是她不情愿，我的战功只会求赠与她的嫁妆。

沈知意只是羞涩地不去看我，纤长的手指轻轻拽住我的衣袖。

「若是我未嫁你，先一步离世，你愿意为我守灵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我不知道，这最后一次会面，将成为我噩梦的开始。

我被山匪的荆条抽得皮开肉绽，被吊在冬日的冷水里放血，日复一日游走在死亡边缘。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既然许念辰没有才能管理军队，那就换我来，我会一步一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营帐的门帘被掀开，顾清枝拿着伤药恭敬地站在一侧。

「将军，伤药我拿来了。」

我点点头，手上拿着兵符把玩。

许念辰位高权重久了，居然变得这么天真。

他真的以为，军队听从的真的是那个死物兵符吗?

不在沈知意身边，顾清枝终于露出了自己脆弱的样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信纸。

「自从您离开后，许念辰没有信守诺言，我哥哥被斩首那日，连这封求救信都没送到你手上。」

为沈知意守陵前，许念辰为了让我安心，向我立誓善待昔日同我征战的旧部，否则自己必遭天谴。

我放心离开，得到的却是他抄了我身边四位副将家族的消息。

「清枝，是我对不起你们。你放心，这次回来我会为所有人讨回公道。」

顾清枝的哥哥是最早追随我的副将。

我率领军队屡立奇功，自负地认为平息边境战火近在眼前，只带了一骑兵小队深入敌方腹地。

斩杀地方守将后却被满足包围，连我自己都认为无力回天，顾清枝的哥哥却带着军队杀了进来。

用一只胳膊的代价换我回到营帐。

顾清枝语气真诚，只在提到许念辰和沈知意时压抑着杀意。

「将军莫要妄自菲薄，我和大家都没怪罪过您。我们只恨许念辰和沈知意这对***贪得无厌，为了扩大领地连年征战。」

我敛了神色，随手拿了卷地图询问。

「我初到边境，现在军队人员多少，战况如何?」

顾清枝把门外的副将叫进营帐，我们喝酒密谈。

就像几年前一样，炭盆里的炭火劈啪作响，让我享受到难得的安心。

练兵的这两个月里，我一遍接受顾清枝的针灸，一边为蛮族进犯排兵布阵。

训练之初，我就在军前说了我来此的目的。

只有一个，推翻许念辰的王朝。

顾清枝带着一支骑兵队清剿了山匪，他们跪在我的脚边，使劲朝我磕头。

磕到头破血流也不敢停下来，毕竟才刚刚被我打碎膝盖。

「将军饶命!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一次吧!」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错了，将军手下留情!」

我冷眼看着他们低声下气的样子，嗤笑一声。

「和我说有什么用，和我饿了三天的猎狗求情吧。」

山匪被扔进关猎狗的围栏里，至于他们的惨叫，听了也是浪费时间。

将士们还在等我一起吃饭。

冬日的寒风被营帐厚重的布帘拦住，炭火也充足了起来。

是从蛮族手里抢的，许念辰到现在为止不曾给过边境任何军备。

蛮族与我军剑拔弩张，火药味不断。

为首的将军是我五年前交手的熟人，纪米尔。

他与我遥遥对视，大笑不止。

「终于让我等到你了，许楚言。你当了懦夫后，老子再也没打过爽快的仗!」

我已整备全军，即日开战。

京城却突然传来许念辰的消息。

「帝后大婚，大赦天下，停战三日。」

他还妄图控制军队来制约我。

可惜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