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程逾白变成了这样。
曾经会无条件相信我的竹马。
开始下意识地偏袒苏呦呦,甚至到不讲道理的地步。
程逾白说完这番话就摔门出去了。
很快我听到隔壁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苏呦呦的娇笑声传来。
「逾白哥,你终于回来啦!」
……
第二天晌午,我终于等到了哥哥时谦的探望。
「哥……」
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间迸发。
我扑进了时谦的怀里。
「你帮我跟导员请假了嘛?」
「我再也不想去海边了。」
「我呛了好多水,特别难受……」
我的话音未落,时谦就扯开我的手。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
「我刚才听呦呦说,是你把她推下去的?」
我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被他眼里的质疑刺得生疼。
时谦来医院,第一时间也是先去看苏呦呦吗……?
可他明明是我的亲哥哥啊。
是爸爸把苏呦呦和她妈妈接回来后,这个家里唯一关心照顾我的人。
他眼神无声催问。
我后退一步,怔怔地轻声询问。
「哥,你信她不信我吗?」
时谦顿了顿,再开口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哥没有不信你,只是想知道真相。」
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几乎一瞬间,都站到了我的对立面。
「真相就是她把我推下去的!」
我哭喊着。
门在这时被推开。
苏呦呦怯生生地走进来。
「时谦哥,你别怪姐姐,她应该只是想跟我开玩笑。」
「姐姐知道我会游泳,如果她真的想害我,不会这样的。」
表面上在帮我说话,实则坐实我推了她这件事。
「苏呦呦,你在说什么啊?」
我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你的意思是我推了你,我还自己跳下去,然后我伤得比你重?」
苏呦呦垂下眼睫,似乎怕我动手,直往时谦身后躲。
「因为姐姐你说,你是为了让逾白哥救你,趁机可以让他给你人工呼吸……」
时谦本是动摇的。
因为苏呦呦最后一句话,他顿时抬眼看我。
「哥,你信她是吗?」我只觉得荒唐。
我忽然感觉一切不够真实。
这世界像是疯了。
一向唯唯诺诺的苏呦呦,开始跟我针锋相对。
而认识十几年的竹马和从小呵护我的哥哥倏然变得陌生。
时谦面无表情。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喜欢程逾白。」
为了程逾白的吻,我可以恶毒地把苏呦呦推下海,自己也如恋爱脑晚期一般赌上自己的命跳下去。
时谦的隐含意思是这样的。
胶着的空气将我裹实。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不由得发紧。
「姐姐,你身体好些了吗?我给你热了杯奶。」
苏呦呦小心翼翼的话成为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滚啊,装什么无辜,你明明知道我乳糖不耐受。」
我将她递过来的奶砸到她脚边。
「啊——」
苏呦呦被吓了一跳,连声道歉。
时谦看向我的眼神越来越沉。
他挡在苏呦呦身前。
扬起的一巴掌径直落在我侧脸。
「时意,你发什么疯?」
我被打得趔趄了一下。
左脸麻木里透着刺痛。
「这么多年你的教养全丢了?」
时谦的说教里隐隐带着鄙夷的口吻。
「看看你现在大呼小叫的样子,和泼妇有什么区别?」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甚至还不如呦呦像我的妹妹。」
这是时谦第一次对我动手。
他很少用暴力解决问题。
上一次,还是因为苏呦呦的妈妈把我推下河里,他扼住那女人的脖子,阴鹜地警告她。
「离我妹妹远点。」
「再敢打我妹妹的主意,你和你女儿也别想好过。」
痛觉将我扯回现实。
记忆中的脸逐渐和现实重叠。
但时谦这次,是把苏呦呦护在身后。
我站直,没去碰被打的地方。
心口的酸胀涌上喉咙,我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像是旁观者讲述别人的跌宕经历。
「哥,昨天我跌进海里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当时唯一想的是,我死了哥哥该怎么办呢?我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时谦愣住。
我没有再哭,只是自嘲地苦笑了下。
声音很轻。
「可是今天你说我不如你的继妹。」
时谦眉头紧蹙。
「意意,哥不是……」
「啊——」
苏呦呦很适时地腿软,倒在时谦怀里。
「怎么了,呦呦?」
「时谦哥,我好像还是不太舒服,头有点晕。」
时谦立刻担忧地抱起苏呦呦,转身离开。
即将出门时才想起还有我这个人。
他顿住脚步,回头。
「时意,你先别闹,等我待会回来再说。」
下一秒,病房门打开,再关上。
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地板上。
依旧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