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走在前头几步的距离,没有隔得太远。
容珏则落在沈青苓后头两步,安安静静跟着沈青苓。
三人走在林子里,踩着花瓣泥土,咯吱作响。
沈青苓其实并不觉得拘谨。
因为来扬州的这些年,她但凡有出门游玩,身边陪着的都是卫珩和容珏。
这会慢了些步子,主动同容珏开口说:“谢谢容公子送的那个药材,孙神医似乎很需要它,如今已经答应同我们入京了。”
容珏看向前头几步远的卫珩,说:“卫珩给了我银钱,钱货两讫,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沈青苓问:“容公子是早就知道孙神医需要什么了吗?”
舅母一直都有做海商的生意。
因此卫园拥有的稀罕药材绝对多于容家。
可卫珩送了好几日药,也打动不了孙老。
而容珏不过送一次,就叫孙老点了头。
容珏应道:“嗯,孙神医有个徒孙,生了隐疾,孙神医一直在寻药,许是因着一些事,他隐瞒了此事。”
沈青苓听到容珏的这些话,惊讶地停下步子。
“救徒孙?”
她怎么不知道孙神医还有徒孙在世?
容珏跟着站住,他转过身往后退了两步,说:“那处有些泥泞,郡主往此处站些。”
沈青苓这才发现自己不远处有枯枝覆盖的湿润地。
她往前走了些。
“谢谢容公子。”
容珏轻抿了下唇,“嗯”了声,方才继续道:“容家在扬州经营多年,有些消息路子,当初郡主去寻孙神医看治郡王时,我着人去查了孙神医,原想着能不能寻法子帮着劝说孙神医,但我力有未逮,没等消息传来,郡主便说服了孙神医,直到数日前,见阿珩给孙神医筹药,我又正好收回了消息,也是郡王吉人自有天相,凑巧听闻黑商那收了个药出处奇特,便收了药卖给了卫珩挣些赶考的银两,不想中了孙神医的心思。”
沈青苓沉默。
容家乃扬州大户,容父曾是东宫旧臣,容大公子如今是礼部右侍郎,钱权皆有,可缺不了那点钱。
再别提这一个个“凑巧”,那可真是太巧了。
她往后退了步,认真朝容珏作揖道谢。
“沈青苓,多谢容公子心意,此心意青苓必铭记于心。”
容珏迅速回了礼。
又拧眉道:“我十五岁识得郡王,得他一声容二哥,为其尽心,是出自我本意,郡主如今虽是与我生分,但也不必生分到如此地步。”
沈青苓站直了身。
还有些心虚。
“我没有与你生分。”
容珏看着眼前的少女,握紧了拳,又松开。
“你过去并不唤我容公子。”
过去明明是跟着长吉唤容二哥的。
沈青苓说:“容公子,我长大了,还行了及笄礼,我们男女有别,已都不是孩童。”
容珏扯了抹笑,颇有些自嘲:“你编谎,你同我生分,是因着你看到了我画的画像。”
沈青苓嘴唇动了动,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大概是去年正月的时候。
那会书院无人,卫珩却是要去书院的藏书阁一趟,就干脆带上了沈青苓去书院玩。
书院的藏书阁三楼有间单独的屋子。
卫珩说那是独属于容家的静室。
卫珩带她进了静室,说那屋子只有他和容珏会进去。
那会卫珩去找书,只同她说:“你随便看看。”
她坐在一旁百无聊赖,便翻看面前的《诗经》。
却是从里头翻到几张画。
画上女子她再熟悉不过,张张皆是她模样。
吓得她匆忙把画放回去,催促卫珩离开。
沈青苓说:“我不该动你的书,对不起。”
她惊惶将书放回去,让人去同容珏说不想学四艺了,避着容珏。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容珏。
容珏微微垂首。
他说:“晏晏,我们相识已有七年,你觉得我有哪里不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