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中抽身,我发现自己的状态有点奇怪。
不知为何这身上总是疼痛无比,好像一直处于死前被长枪贯穿身体的那个瞬间;除此之外还不能离昭昭太远,仿佛从见面开始,她身上就多了根狗绳牵着我似的。
好在还能够控制自己消散,我打算送昭昭安全回京,然后就安心去投胎了。
谁知道会看到她与二哥密谋,将新研发出的火药卖给辽国。
两百九十九金,完全不贵,比我的脑袋还便宜些。
一来结情谊,二来换我头颅还乡。
昭昭将我的全尸葬在边关,只带了那个破损染血的香囊回家。
曾经见风就倒的柔弱姑娘,坐在我院内的池塘边吹了一夜的冷风。
随后拜别爹娘,自除族谱,孤身敲响了安王府的门,成为他的幕僚。
当今陛下共五子。
嫡长子夭折,太子老四在我出征那年暴毙。
而今朝中势力最大的两党分别支持老二老五,朝局乌烟瘴气,我也因此受害战死。
而老三安王是胡姬奸细所生,生母身份暴露后早已被处死,自小在冷宫中备受欺辱。
小妹要为我报仇,安王空有野心而无权力,两人一拍即合。
昭昭的计策毒。
当然不再是府中那些杀鱼毒鸟的小把戏。
混淆科举、搅乱漕运、贪污灾银、扩散瘟疫、污蔑谋反、株连九族……
旁人降低伤害,利益最大化。
小妹两害相权,偏取其重。
她与安王联手压下党争,几乎将两党官员清洗殆尽,尤其是之前参与拦截了我军粮草的那帮家伙。党派支持的皇子也两败俱伤。
只是小妹的身体一天差过一天。
点灯熬油,殚精竭虑,业障缠身,沉疴难返。
日日落笔皆是亡魂,夜夜枯坐直到天明。
辗转难眠时,她总是攥着那个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破旧香囊,端详半晌,最后神色复杂地轻笑一声:「没关系,我不会回头。」
几年后,辽军装备新式火药进犯边关。
与此同时,安王率兵造反,里应外合。
因事先约定,我卓家镇西军并未过多阻拦,只突袭击杀了当年与我对战的将领。
那日小妹难得穿红衣,嘴角含了笑。
用苦练数月的弩箭,一箭……射偏了,只给对方的盔甲造成了点皮外伤。
卓倚昭狠狠皱眉,我在一旁乐得眯眼。
原来聪明如小妹,也有这般失手的时候。
第二箭时,我站在小妹身后,用手臂扶了她的肩膀,扭向准确的方向。
也不知道有用与否,也许对小妹来说只是有一阵清风拂过了耳边。
女人忽地侧目,多年淡漠的眉眼有了些怔然。
我笑着催促:「松手啊。」
「嗖」的一声。
此箭穿胸。
小妹亲手割下了那人的头颅,血色浸染衣裙,好在红色相映,并不明显。
射杀此将领后,卓家不再纠缠。对方也没有大肆杀戮,长驱直入。
安王借辽国之力登基,然而对方狼子野心,并不满足于先前谈好的条件,向新帝索要城池,僵持许久。
后续如何,我不知道。
因小妹辞官,我便也跟着她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