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熊猛然间从林中窜出,朝着李堇阜背后扑了过来。
电光石火间,有无数的想法在清栩脑中闪过,她毫不犹豫地挡在李堇阜的身后。
熊掌猛然拍在清栩的后背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她几乎昏死过去。
李堇阜已经反应过来,他用箭身狠狠刺入那黑熊的肚皮上。
黑熊吃痛暴怒的档口,他的箭已经**黑熊的胸膛,不远处的侍卫飞来的箭雨,霎那间就将那黑熊刺成马蜂窝。
清栩后背被血染红,李堇阜双目赤红,顾不上许多,将清栩抱到自己马上,怒声道,“把这头熊给朕一刀刀剐了。”
皇帝的马飞奔下山,那里有随行的太医。
后面的事,清栩已经不记得了,太痛了。
在她闭上眼睛之前,看到李堇阜心疼又内疚的目光,她知道自己选对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
为了怕行路颠簸,李堇阜命令所有人停在原地,他则一直守在清栩床边。
见她醒来,李堇阜面露喜色,“醒了,还疼吗?”。
“不疼了。”清栩笑着回答。想起身给李堇阜行礼,背后的疼痛却猛然间袭来。
李堇阜眉头蹙在一起,“别动,你跟朕没必要在意这些。”
清栩听话地躺回床上。
李堇阜很认真地看着她,“你为何要为朕挡下那只熊?”
“不怕吗?”
清栩道,“我没有想那么多,看到那只熊要袭击陛下,第一反应就是不想陛下受伤。”
李堇阜盯着清栩,看了许久,帝王眼中的威严和冰冷慢慢化开,变成水一般的温柔。
“以后不要这样了,那只熊奈何不了朕;你这样,朕会更心疼。”
清栩当然知道,那只熊不能将李堇阜如何,她就算不挡那一下,那只熊也伤不到李堇阜。
可她知道谢家的处境,所以才会以身犯险。
自打清栩受伤开始,李堇阜对她的态度就悄然变化了,清栩知道皇帝对她动情了。
当然这样的变化也逃不过韩显中的眼睛。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御驾到京的前日,李堇阜一行下榻在京郊的行馆,韩显中找机会面见天子。
“陛下,马上就到京中了,您答应臣的事,可还做数?”
李堇阜脸色阴沉,“韩相是一定要跟一个女子过不去吗?”
韩显中知道他提及此事,李堇阜必然会不高兴,可他不得不说。自从谢清栩替皇帝挡下那头熊的袭击,李堇阜对待谢家的态度明显变了。
他先是让人将关押着的谢文砚从狱中放出来,又封他做了新庆王。虽说谢文砚此人没什么威胁,且李堇阜这样做还可稳定前朝旧臣的人心,可韩显中知道这里面也必然有谢清栩的原因。
这才一个月皇帝对待谢家就有了微妙的变化,若是让谢清栩一直留在李堇阜身边,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尚不可知。
而害死谢家父子的事情,都是他操刀策划的,谢清栩若得势,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他。
韩显中跪伏在地上,“陛下,臣不敢干涉陛下的私事,只是谢清栩是乱臣之女,臣为了陛下安全,也是为大冀江山社稷和万千子民考虑,才敢斗胆犯上。”
“请陛下明鉴!”
清栩用命替他挡下黑熊的撕咬,李堇阜就动了把她一直留在身边的念头。
“爱卿多虑了,谢清栩舍身救朕,绝不会对朕不利。”
“可她若知道父兄被朝廷所杀,未必不会对陛下生出怨恨啊。”
李堇阜未说话,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
韩显中知道皇帝在犹豫,就算他再喜欢谢清栩,但与这天下、与他的性命比起来,谢清栩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陛下一定要留谢清栩在身边,臣有一法。”
“臣认识一位西域神人,会入眠之法,只要入眠之人,皆会说真话。”
“若谢清栩知道父兄被朝廷所杀,仍旧对陛下忠心不二,臣绝不会再提让她离开之事。”
“那人就在城中,我可以马上派人去接他来行馆。”
李堇阜沉吟良久,道:“就按爱卿说的办吧。”
清栩被安置在行馆最雅致的一间房中,纵然皇帝的马车再舒服,也比不上床榻。于是到了行馆她便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李堇阜躺在她的身侧,双臂环在她的腰间。
“醒了?”他声音哑哑的。
“嗯。”清栩点头。
李堇阜盯着她看,眼睛、鼻子、嘴巴……,最后又落到她醉人的眼眸中。
突然问,“阿栩,你喜欢朕吗?”
喜欢吗?清栩也不知道。
最初她对他是惧怕、再到讨好、刻意迎合,他芝兰玉树、丰神朗朗、杀伐果决,她见过的男子无人能出其右。
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若他们如其他男女那样,相识成婚,她或许会喜欢他。可一切都没有假设,他们在一起本就是建立在巧取豪夺之上,又谈什么真情呢。
但清栩的回答只能有一个,“陛下这样的男子,天下又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呢。”
显然她的答案皇帝并不满意,李堇阜收紧了捆住她的手臂。
“朕想听,你喜不喜欢朕?”
清栩当然会说他想要的答案,“清栩喜欢陛下。”
她声音软糯糯的,掉进李堇阜的心中,像吃了一颗糖。
他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就那样抱着,许久。
之后,李堇阜拉着清栩去用膳,他还颇有兴致地喝了酒。
他也为清栩准备了她最爱的梅子酒,很香,清栩喝了一些,头晕晕的。
李堇阜还请了一些伶人,弹琴、献舞,还表演一些新奇的玩意,其中还有一个西域人,拿着一个精致的圆形物件,在清栩面前摇摆,看着看着清栩竟出了神。
涂图查倻用不太标准的汉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清栩。”
“你多大了?哪里人?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十六岁、莫州人,家中还有父亲、两位兄长和两个姐姐。”
涂图查倻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看向李堇阜。李堇阜点点头,示意他清栩回答的没错。
涂图查倻说着蹩脚的汉语,“陛下,现在您可以问了。”
“阿栩。”李堇阜唤道。
清栩抬起头,仍旧是清醒的状态,但眼神却很空洞,眼睛虽看着李堇阜的方向,但却似乎穿过他,对他视而不见。
涂图查倻解释,“陛下,入眠法就是如此。您可以随便问,她都会忠诚地回答您的问题,不会撒谎。”
李堇阜皱眉,缓缓开口,“阿栩,你的父亲谢平江和大哥谢文裕都被朕杀了,就在我们回京的路上。”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盯着清栩。
清栩感觉头很沉,炸裂一般,有些话落到它的心上,无法思考,她不知道那些话代表什么,但心却仿若被压住,让她喘息困难。
有东西无意识地从眼角流出,冰凉凉的晕开一片。她的眼神依旧空洞,空空如也地看着李堇阜,似乎又在看着前方不知何处。
李堇阜抬起的手又收回来。“阿栩……”
沉默,寂静,李堇阜没有再问,直到涂图查倻提醒他,“陛下,这个入眠法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一到,人就会恢复正常。”
“阿栩,朕杀了你的父兄,你恨朕吗?”李堇阜每一个字说得极重。“你……你会杀了朕为他们报仇吗?”
“杀了你。”清栩如同一个木偶,“报仇。”
李堇阜身体僵硬在原地,他早该知道答案,她同她父兄的感情有多深,他早了解过,还是他太看重自己了,以为他在她心中与别人不同。
“哈哈……”李堇阜发出两声低沉的笑。半晌后,潋去眼底的一抹忧伤,恢复满目的寒芒。
“人交给韩相处置吧,要如何,朕都不想知道。”
他一挥手,便又有侍卫进来,“把这人给朕绑了,关到皇宫的暗牢里,没朕的吩咐,谁都不准见。”
涂图查倻本还想着领赏,没想到居然要被关进大牢,忙跪着辩解。“陛下,我是帮您的,您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李堇阜怎么会管他如何说,他精通这种妖术,李堇阜就不会让他被别人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