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穿着太医院的官服,闻言叹了口气,恭顺地答道,“回王爷,根据侧妃的脉象显示,她本就先天不足,多亏早前服用了大量珍奇药物才勉强长到成人。如今短期内接连遭受重创,再加上长期失血导致的血亏……”
“唉,臣自当尽力。不过侧妃该如何修养,想必王爷自是心中有数的。”
夜凌霄闻言不语,沉默片刻后拱了拱手,“多谢医正,本王明白了,还请劳烦开些药方。”
“这是自然,王爷无须多礼。”
医正连忙让到一边,恭敬地还了礼,便被下人带着出去开方子了。
屋里只剩下夜凌霄和躺在床上又陷入昏迷的苏芷鸢。
他站了片刻,然后过去坐在了床边。望着昏睡中的苏芷鸢,夜凌霄心情十分复杂。
他恨苏芷鸢吗?
不,谈不上。他是王爷,更是一个男人,犯不上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只是他从小见惯了宫廷险恶,便格外厌恶那些心肠歹毒,心机深沉的女人,尤其她不断的去装成薇儿的样子,简直玷污了她。
然而此刻看着苏芷鸢苍白的脸色,夜凌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他知道,他不能让苏芷鸢有事,至少现在不能。
因为,苏芷鸢的血是救治薇儿的唯一希望,她绝对不能死。
他心里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
随着一声嘤咛,苏芷鸢终于醒了,目光漫无目的的游移许久,才终于落到一旁的夜凌霄脸上。
“醒了。把药喝了。”
夜凌霄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只雾气氤氲的药碗,碗里装着一堆黑漆漆的汤汁。
苏芷鸢不说也不动,目光平静地看着夜凌霄。
夜凌霄脸冷了下来,口气也变得更加生硬,“放心,不是毒药。喝了它可以补气益血。”
“薇儿还等着你的血入药。”
果然,不出所料……
痛无可痛,便不会再痛。
苏芷鸢笑了,她轻叹口气。
说完伸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见她如此干脆利落,夜凌霄心情有些复杂。
正在两人沉默之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下人惊惶失措地呼喊,“王爷!不好了,王妃她突然病发了!”
“什么?!”
夜凌霄猛地站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想到苏婉薇以往病发时的可怜模样,夜凌霄就头晕目眩,脚下都有些站立不稳。
他定了定神,猛然回头,看向床上刚刚苏醒、脸色依旧苍白的苏芷鸢,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愫,但随即替换成了不容拒绝地决绝,沉声道,“穿好衣服,跟本王来。”
苏芷鸢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她的意见也无关紧要。
她也知道,夜凌霄要带她做什么,反正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她想反抗,也想离开。
但是,目前的状况,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只想,自己身体快点好,离开这里。
于是顺从地爬起来穿好衣服,只是她太过虚弱根本站不稳,几乎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夜凌霄见此毫不犹豫,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把人半揽半抱拖进怀里,便脚下如飞一般向着苏婉薇的居所冲去。
好在夜凌霄脚步快,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苏婉薇的居所。
只见屋内一片混乱,苏婉薇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手腕上赫然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丫鬟们正手忙脚乱地替她包扎。
“这是怎么回事?王妃为何会受伤?”
刚进门便一眼看到伤口的夜凌霄怒了,他甩手丢开苏芷鸢,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先是飞起一脚踢飞床边跪着的丫鬟婆子。然后连忙抱起苏婉薇的手臂,又惊又怒地冲着下人们吼道。
“快!先赶紧输血!”夜凌霄来不及等下人们回复,连忙让开位置对跟着进来的医正吼道。
医正上前仔细检查后,眉头紧锁,“王爷,这并非病发,而是……自残。”
“自残?!”
夜凌霄一愣,稍稍冷静下来仔细打量了眼苏婉薇手臂上的伤口。
果然,他也是怒极攻心失了分寸了,看这个刀口力度和方向,始作俑者也只能是苏婉薇本人了。
想到这里,夜凌霄目光如刀般射向一旁瑟瑟发抖的下人,敛着怒火,脸色阴沉地开口了,“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常年在苏婉薇屋里伺候的下人颤抖着回话,“回……回王爷,昨日王妃在花园外与侧妃曾说过几句话。回来后整个人便情绪低落偷偷哭了好久,还不让奴婢们告诉您。”
“奴婢不敢怠慢,可又不敢违背王妃意思,于是偷偷听了两嘴,只听王妃自言自语说什么‘不要和我抢王爷’‘拿了你的血,我还给你好了’,还有什么补偿云云……然后就……”
屋里一瞬间沉寂下来,空气也似乎变得格外黏稠,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回响,让人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补偿?还血?”
“呵,苏芷鸢,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夜凌霄双眼赤红,像头饥不择食的猎豹,他看向苏芷鸢竟诡异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残忍,掺杂着些许嗜血危险。
“为什么这么狠毒呢?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为什么要这么逼她?”
哒--哒--
夜凌霄一步步向她靠近,脚步声回响在每个人心口上,随着他的步伐走动,所有人都在颤抖,瑟缩。
“我没有……”
“啪!”
响亮的巴掌声久久回响在空气中,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猛然一跳。
“本王真该立刻杀了你!”
夜凌霄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他难以遏制的恨意。
而苏芷鸢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脸上迅速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