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正堂屋里,蔚望忠和姜氏阴沉着脸坐在堂上。
昏暗的光线照在地上跪着的两人脸上,忽明忽暗的,完全看不出表情。
蔚秋桦站在母亲旁边,不住的替她顺背。
蔚望忠犹犹豫豫转头的对一旁的姜氏说:“你看,这两个孩子也是情投意合,现下都已经这样了,不如索性就成全他们吧,好歹也是喜事一桩对不对?”
姜氏刚接过蔚秋桦递来的茶水,听到这话,便把手里的茶水朝蔚望忠脸上泼去,接着起身狠狠摔碎了杯子。
指着他的脸骂道:“你说这是喜事一桩?真是好得很啊!你认的这个**蹄子抢了我女儿的姻缘,还背着人做出了这种不知廉耻的事,你让我索性成全了他们?好!我这就成全!”
她大声呼外头守着的王妈妈进来,“来人!给我请家法!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小**不可!”
一旁端坐的女子闻言,像摊软泥似的从椅子上滑跪下来,正是蔚春燕的生母赵氏。
她哭得梨花带雨,拉着姜氏的裙角求道:“大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可怜孩子,你要是心里有气,就叫人来打我吧!”
蔚望忠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茶水,拍桌怒道:“还反了不成,没经过我的同意,谁敢动家法?!我才是一家之主!”
蔚春燕也适时煽风点火,哭着道:“四婶,您别为我求母亲,是我一时情难自禁,母亲她要是心狠,即便打死了我也是应该的,我只求母亲能放过谢家哥哥,他是无辜的,他将来还有大好前途,千万别被我拖累了。”
谢炳陵听了,更是动容万分,将蔚春燕紧紧护在身后,大有一种“你要打死她,就先打死我”的视死如归。
姜氏被这些人联合起来逼得几乎要吐血,不顾蔚秋桦的劝阻,胡乱拿起鸡毛掸子上前就要打人。
谢炳陵急忙挡在前头,姜氏手里的掸子,就噼里啪啦狠狠的打在他的肩头和脊背上。
堂屋里一时闹成了一锅粥,姜氏的愤怒被哭天抢地的声音完全覆盖住了。
饶是蔚秋桦早有准备,见此场景,也是被这母女俩的做作又恶心了几分。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很心疼母亲。
这些年,母亲要么打破牙齿活血吞,只要表现出一点不满,等待她的总是这样联合起来的软硬欺压。
就算蔚春燕母女两人狐媚手段多么拙劣,只是愚蠢如蔚望忠和谢炳陵两人,就偏偏很吃她们这一套,每每都叫这两个狐狸精哄得恨不得对她们掏心掏肺。
谢炳陵余光见蔚秋桦在拉姜氏,忽然心头不知哪里来的气。
冲着她就吼道:“蔚秋桦,我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死咬着婚约也没有用,我是决计不会娶你过门的,你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就自行将婚约解除,看在你是春燕姐姐的份上,我将来不会亏待你就是。”
姜氏气得手指都在发抖,蔚秋桦忙扶住母亲。
趁这个空档,她面容平静的对谢炳陵说:“谢公子,你我两家的婚约是双方长辈在我还未出生之时就定下的,并不是我蔚秋桦有心要攀附于你。”
“你能在婚约未解除之前,就背着我跟我的妹妹暗中苟合,可见也并非什么良人。今日事端骤起,即便你还想维持婚约,我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几人听到这,瞳孔都是一亮,以为事情总算要水到渠成。
蔚秋桦将各人脸上的神情全都收在眼底,接着淡淡说道:“只是如今你我两家已互换过庚帖,并已过纳采纳吉,要解除婚约便需要双方长辈共同出面,到府尹衙门处备案后,我再将定礼悉数退回,这便是正式解除婚约。办完之后,从此你我两家嫁娶不问。”
谢炳陵面露难色。
还要去衙门处备案才能解除婚约?
且不说母亲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就是他那些朋友听说后,也定会笑话他的。
刚刚蔚春燕缩在他怀里像个受伤的小鹌鹑,他一时激愤,才站出来当大男人。
全然没想过跟蔚秋桦闹翻之后,这事要怎么收场才好?
蔚望忠当然知道他们的顾虑,忙笑着打圆场说:“女儿,既然你并不属意谢公子,那你同他的这婚事便就此作罢了,只是何必要弄得这么复杂?
“依我看,两家婚约还是可以延续的,既然你妹妹同谢公子有缘分,不若就让她替你嫁过去,有谢公子这样的人做妹夫,这就是对你将来谈婚论嫁,也是大有好处的。”
他最好的打算,就是让蔚秋桦同意悄无声息的把这事移花接木过去。
谢家那边若是有什么意见,那不是还有姜氏可以从中先斡旋一二吗?
这时,蔚春燕忽然软倒在谢炳陵怀里,直说肚子痛。
谢炳陵也是个直肠子,忙关切问说:“是不是刚刚经受责打,动了胎气?”
蔚望忠忙也急道:“秋桦,你还不肯答应吗?你看你把你妹妹逼成什么样了,她可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看她这样子怎么进宫去?”
“原本你进宫,她替你去嫁人,多两全其美的事,难道如今非得要搞出人命来不可吗?”
姜氏气得直拍桌。
蔚秋桦冷冷瞥了眼蔚春燕的肚子。
她记得上辈子,蔚春燕和谢炳陵是成婚好几年之后才有子嗣的。
她当时还奇怪,怎么两人“奉子成婚”,这孩子还能在肚子里面待上两三年再出来的?
“父亲,既然蔚春燕身体不适,那不如请个郎中过来给她瞧瞧,有病没病都好好治一治,这样我们也好放心。”
蔚望忠压低声唬道:“你胡说什么!这事是能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吗?”
姜氏冷眉横了一眼,“你现在知道丢人了?刚刚逼着我女儿咽下这口窝囊气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
蔚秋桦知道母亲此时情绪激愤,难免容易再受人利用,忙好言劝道:“母亲也稍安勿躁,既然妹妹说她已有身孕,那这怀的就是谢家骨血,虽说我与谢炳陵的婚事不成,但母亲和阮家姨母是多年的姐妹情谊,这谢蔚两家的交情为这件事情断了那也是可惜。”
“况且春燕刚刚又经过一番折腾,若是这孩子在我们家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只怕也是不好对谢家交待的,还是早些请个郎中过来瞧瞧,是不是当真有了身孕,也能有个决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