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军大喝一声,拉着唐晓芙的小手,坚定道:“晓芙,搞破坏的不是你,要是有人需要去劳动教养,也不该是你!”
前世,唐晓芙对自己情深义重,可自己却听信流言蜚语,害得唐晓芙一尸两命!
这一世,自己要珍惜这温婉善良的女孩,守护他一生一世,平安喜乐,不让她受到丁点伤害和委屈。
“你说什么?”唐晓芙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昨天林正军吓得要死,跑到知青点求自己帮忙顶罪,怎么事到临头,他又变卦了。
旁边,张淑芹一脸紧张:“儿子,你,你可别乱说话啊!”
“娘,我没乱说!”
林正军扶住唐晓芙的肩膀,深情地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微笑道:“我还打算今年春节前用八抬大轿把你迎进门,让你成为全公社最幸福的新娘呢!”
“谁知道要劳动教养多久,万一耽误了咱俩的婚事,那不就坏事了。”
“正军,你可别乱说,我是罪人,配不上你……”唐晓芙脸色焦急,还以为林正军脑袋被打坏了,在说胡话呢。
此前,自己向林正军提起婚事的时候,他总是一脸嫌弃。
现在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难道是自己主动顶罪,终于打动他了吗?
“是我配不上你!”
林正军正色道:“你知书达理,长得又好看,愿意嫁给我,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院子里,响起一阵哄堂大笑,社员们都笑疯了。
“三工分这是怎么了?!因为要去劳动教养,吓傻了吗?竟然要娶一个敌特子女。”
“这俩人,一个敌特子女,一个二流子,凑成一对简直绝配啊!”
“你还别说,三工分这张大嘴真能吹啊,还让她成为全公社最幸福的新娘,大队的母牛都能让他吹怀孕了!”
看到一脸柔情蜜意的二人,魏山虎被这诡异的翻转整不会了!
太过分了!
我气势汹汹地来抓人呢,你俩却搁这谈恋爱演电影呢,这不是拿我不当干部吗?!
“既然不是唐知青搞破坏,那就是林正军了。”魏山虎叉着腰,高声叫道。
“魏山虎,你血口喷人!”
林正军冷眼瞧着魏山虎,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一股怒意在胸膛里涌动。
若非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恨不得冲过去把魏山虎那张满是横肉的脸给捶个稀巴烂。
林家祖上是地主,虽然到了林三槐这一辈都出五服了,家里连中农都算不上,但前些年,从魏山虎的父亲老支书魏国梁开始,就经常拿这件事出来批评林家,等魏山虎上台,又仗着自己掌管治安保卫工作这一块,也没少整治他家,林正军和魏家爆发过几次冲突。
魏山虎一家就把林正军当成刺头,想法设法地打击林家。
派活儿的时候,给林家派最重最累的活儿,计工分的时候,却给计算最少的工分,这也是林正军不愿下地劳动的原因之一。
此前林正军被支书林秉德推荐去当工农兵大学生,但却被人举报家庭成分有问题,名额取消,林正军就怀疑是这老小子干的。
前世,唐晓芙替林正军去劳动教养时,魏山虎还一心想趁机欺负她。
没有得逞后,竟然倒打一耙,四处散播谣言,说唐晓芙为了吃饱饭,让看守干部污了身子,怀上了野种。
那时候,林正军刚刚和唐晓芙成婚,唐晓芙对林正军温柔体贴,孝敬公婆,把家里操持的井井有条,很多人倒羡慕起林家娶了个知书达理的城里媳妇。
但突然谣言爆发,说的有鼻子有眼,林正军一家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抬不起头来,林正军难免对唐晓芙心生间隙,态度越来越差。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能干的好媳妇,为了让林正军一家认可自己,唐晓芙大着肚子还去河边洗衣。
林正军当时心情愤懑阴郁,不管不问,没想到唐晓芙竟然被卷进山洪,一尸两命!
几十年来,林正军陷入了深深的悔恨和自责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心灵的折磨。
看到魏山虎那张丑恶的脸庞,林正军强压怒火,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动手,不仅不会解决问题,反而会授人以柄,任人宰割。
林正军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尽快攀爬起来,结交人脉,积累财富。
不仅要守护唐晓芙一生一世,给她创造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且要让罪魁祸首魏山虎牢底坐穿,家破人亡!
前世魏家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和屈辱,自己要十倍百倍地奉还!
“林正军,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魏山虎勃然大怒,叉着腰吼道:“把这个隐藏在群众中的阶级敌人给我捆起来,扭送到公社,我就不信到时候他还能铁鸭子嘴硬!”
“捆他!”
“绳子呢!”
“按住手!”
顿时,魏山虎和几个二杆子后生恶虎扑食般向林正军冲了过去。
“我看谁敢抓我儿子!”
一把锋利的钉耙擦着魏山虎的鼻梁插在地上。
父亲林三槐紧握钉耙的木柄,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暴吼道:“魏山虎,敢动我儿子一指头试试,老子活劈了你!”
“有话好好说,你舞刀弄枪干什么!”魏山虎吓得一身冷汗,后退一步。
林三槐老实巴交,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但常言道会咬人的狗不叫,老实人一旦发起疯来,那就真和你玩命!
而且,林三槐还当过兵,手底下有点功夫,几个人还真不定按得住他。
“抓人送公社,你魏山虎一个人做得主吗?”林三槐好像发怒的瘦虎般嘶吼,额头上青筋直跳。
“支书和大队长都去县里开会了,我就做得了主!”魏山虎梗着脖子道。
“那你等等吧!”
林三槐冷冷地道:“我昨晚去县里找支书说了!他说今天天黑之前一定回来,让你不要乱来。”
林正军看了一眼脸色黝黑身材干瘦的林三槐,心中浮现丝丝感动。
这些年,林正军因为工农兵大学生名额被顶掉,怨天尤人,混吃等死,父子俩关系十分恶劣,谁也不给谁好脸,可现在老爹竟然为了自己和魏山虎对峙玩命!
终究是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爹啊!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乡里乡亲的,还演上全武行了!”
正在这时,大队支书林秉德拿着个烟袋锅子,一溜烟跑了进来。
他六十来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脸庞刚毅,个头不高,却有一股威严。
他气得脸色铁青,大着嗓门嚷嚷:“这是人民内部矛盾,捆人算怎么回事?!”
“支书啊,这可不是人民内部矛盾啊,这是阶级敌人想破坏咱们农业学大寨的伟大成就啊……”魏山虎跑到林秉德跟前,一阵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支书,你别听他在那里瞎扯淡!”
林正军硬生生打断:“有没有一种可能,粮仓的房顶漏水了?三天前正好下了一场雨,时间也对得上啊!”
“你才瞎扯淡!”
魏山虎瞪了林正军一眼,呛声道:“半个月前,我二弟刚刚带人修了粮仓房顶,加了麦秸秆,怎么可能漏水!”
“修了就不可能漏了?要是豆腐渣工程呢!”
林正军针锋相对,扫视了魏山虎的二弟魏山豹一眼,淡淡地道:“敢不敢打个赌,要是屋顶漏水,我被冤枉的,刚刚谁打我的,就让我打还回去!”
“另外,魏山豹也要承担麦种发芽的责任!”
前世,林正军清晰地记得,不久之后,下了一场大雨,粮仓再次漏水,事实证明他就是被冤枉的。
可那时候,唐晓芙已经替他完成了劳动教养,并和他结婚,流言蜚语更是传遍十里八村,裤裆里掉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魏山虎看了一眼弟弟道:“豹子,你屋顶修得怎么样?!”
魏山豹一梗脖子,自信满满地道:“哥,修得结结实实的,就是美帝国主义的导弹打过来也打不烂!”
“不服?那咱们去看看呗!”林正军冷笑。
“看看就看看,我就还不信邪了!”魏山虎气哼哼地叫道。
一群人走出林家小院,向大队部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