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城头被吊了整整一日。
我从撕心裂肺地叫骂,逐渐变成痛楚地哀求。
费力仰起脖子,求他:
“奴知错了,奴……不该偷人。”
“求求大人,放了我……”
齐宴始终冷清清地站在城头,无动于衷。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我的心上人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他一袭月白锦袍,干净的宛如谪仙;衬的我狼狈不堪。
良久,他终于差人放我下来。
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以后,别再惹长公主生气了。”
我吓得瑟瑟后退。
揪着残破的衣裳,木讷地点了点头。
齐宴变得愈发喜怒无常了,动不动就罚我。
我总安慰自己,这不是真正的齐宴。
他只是因为蛊虫才这样对我。
可鼻尖还是不由自主地酸了。
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呢?
我有些熬不住了。
我捏了捏手里的小瓷瓶,里面只剩最后一颗解药。
如果这次再失败。
齐宴可能永远也记不起我了。
齐宴服下相思蛊的子蛊前,悄悄塞给我这个小瓷瓶。
里面是他事先偷的解药。
他略显紧张:
“小爷不过和长公主逢场作戏,柳小娘子可不许醋。”
他说只要先稳住长公主,事后再想办法给他服下解药。
后面就好办了。
凭齐宴的功夫,我俩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上京。
他说:“无论如何,小爷定会带你回青州。”
起初,我以为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但我很快发现,并不是。
种下子蛊的人,会忘记之前的爱人。
而失忆后的齐小将军,比天底下任何人,都要厌恶我这个亡国公主。
他恨不得皇族的人立刻去死。
齐宴做梦都想推翻我父皇的暴政。
因为我父皇……辱死了他母亲。
国破前,我那色迷心窍的父皇看上臣妻,要纳他娘亲为妃。
大摇大摆地将册封圣旨,递到齐府。
齐宴父子死谏无果,反被发配边疆。
流亡路上,他爹爹被活活饿死了。
他娘亲不知情,为了他们父子性命,在皇宫委屈求全数月。
可惜最后也没能见上齐宴一面,便被父皇辱死在床榻间。
齐宴愤而造反,加入起义军。
如今好不容易改朝换代,他终于能报当年家破人亡之仇。
可我那父皇,却钻地道跑了。
他跑了。
而“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骄横暴虐之名传遍大晋。
更何况,他母亲的死,“我”也贡献了一份力。
——至少在如今的他看来,是这样的。
他把我认成了皇姐。
谁叫我和皇姐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我父皇有多宠她,齐宴就有多恨我。
于是他把我父皇,施加在他娘亲身上的罪。
一遍遍施加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