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将药丸碾碎,又仔细复查。
“老夫虽然不懂劳什子蛊虫,但药理都是相同的,你这药丸看着虽像极了某种解药,可里面却掺了两味催情猛药!”
我指尖泛白:“不可能,你撒谎!”
药,是当初齐宴亲手递给我的。
“不信,可以牵两匹马来试试。”
他们把最后一粒药喂给马匹后,不多时两匹马就躁动不安地缠在一起。
齐宴脸色一瞬间沉的可怕。
我忽然安静地站起来,环顾四周。
世人脸色各异;或嘲讽、或愤怒、或痛恨、或轻浮地注视着我。
唯一不同的是,在场所有人都恨不得亲手撕了我。
我也是在那时终于明白。
这是一条注定无归的路。
长公主从未想放过我们。
她设了一场天大的骗局。
解药是假的,故意让我们偷。
当时时间紧迫,齐宴也没法请人检验,便匆匆交给了我。
身为罪奴的我,一则相信齐宴。
二则也没钱没机会请郎中检查。
上京都是她的眼线。
所以今天这出戏,注定会演的。
齐宴将一杯烈酒泼我脸上。
一字一句地道:
“你这巧言令色的**!”
“说,你到底是谁?”
冬日寒凉,酒珠很快在发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我垂着头,我是谁呢?
我也不清楚了。
没有人认得我们了。
青州的旧识,全被长公主杀了。
乞丐爷爷很多年前就死了。
买过我的屠夫一家五口,也死了。
当时所有人的头,整整齐齐摆在摆在我面前。
长公主一排排指过去,疯疯癫癫地:
“从今往后,没人知道你是他当做眼珠子护着的宝贝柳儿了,你只是齐宴恨之入骨的杀母仇人。”
“而齐宴,只会像条狗一样忠于我哈哈哈。”
“你也别怪本宫,谁让齐宴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呢,本宫看上他了。”
齐宴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最后问一次,为什么接近我?”
“本将军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我迷惘:“为什么接近你?”
想了半天终于记起:
“因为我的阿宴……求我今后无论何时,再不要丢下他。”
“他怕孤单。”
我从青州救下齐宴时,看到他穿那么好的衣裳,就猜他也许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他醒了,我就让他走,我不想惹事。
他求我,养好伤再走。
等伤养好了,又说报了恩再走。
于是给我挖了许多地,种了好多菜,还养了一群小鸡小鸭小猪。
做完这些,他又说等小猪长大了再走。
慢慢地再也赶不走了。
他求我不要丢了他。
他老做噩梦,梦见自己孤孤单单一人倒在尸山血海里。
我也老梦见刘屠夫提着杀猪刀要来砍我。
算了,就留下他看家吧。
我也怕孤单。
有士兵小跑过来,打断我的思绪。
在齐宴身边小声禀告:
“和晋帝一起被抓的,还有两个婆子。”
“分开审讯过,都说真正的小公主背上有红色胎记。”
齐宴不由分说,撕下我背上的衣服。
被皇姐烫伤留下的红疤,赫然在目。
那红疤成了我是赵以棠的铁证。
齐宴轻轻“呵”了一声。
“竟差点骗过我了。”
他捏起我的下巴:
“你就这般不知羞吗,我前脚杀了你的爹爹,你后脚就巴不得来我房间,求条生路?”
“还胆敢挑拨我与长公主的关系。”
“赵以棠,你这张嘴,太讨厌了。”
他从腰间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狠狠钳制住我的下巴,逼迫我张嘴。
一晃神的功夫,他拔了我的舌头。
鲜血,从我的口腔喷涌而出。
我成了哇哇叫的哑巴。
士兵们哄堂大笑,围观群众指指点点。
那一刻,我忽然不知道这几年苟且贪生,活下来的意义。
我应是,带不走他了。
我趴在地上,泥沙钻进我的喉咙,双眼无神。
失神地看着地上,因霎时头疼,而目眦欲裂的齐宴。
他吼着:
“你不是想活着吗?好!小爷以后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像扔死狗般,将我扔在冬雪中冻了半宿。
我挣扎了好久,怎么也爬不起来。
直到血将流尽,才有人把我拖走。
这一年,我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