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从身旁掠过,头上的风雨暂停,雨点打在了油纸伞上,噼啪作响,鹅卵石地面上出现了一双绣着祥云的锦靴。
宋若棠竟有了一种被庇护的错觉。
“还不快请进来!”
屋里响起了沈老夫人高兴的喊声,锦靴向前挪动,又带起一阵风,宋若棠的世界又下起了雨。
沈老夫人握住沈喻的手,心疼道,“我的儿,才从边关回来,不多休息休息,大雨天来这么早干什么!”
沈喻漫不经心地应着:“给母亲请安,自然不能迟误。”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穿过帘子,落在外头那纤薄的身影上,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虽然跪着,可脊背挺得笔直,明明委屈地掉着眼泪,却倔强地不肯分辨一句,分明在告诉众人,认罚,但不认错。
沈老夫人见到儿子,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喻儿,你坐下,用些茶果。”
沈喻扶着沈老夫人一同坐下,他的手不经意抚摸过沈老夫人的袖口。
“母亲这件衣服真精致,这袖口的仙鹤,绣得活灵活现,不过绣娘好像粗心了,这仙鹤的眼睛哪里去了?”
今日沈老夫人穿的,正是云澜送的仙鹤拜寿衣。
袖口的仙鹤眼睛是用一颗红宝石点缀的,没了这画龙点睛的一笔,仙鹤如同瞎了一般,整件衣服都失去了华彩。
眼见老太太脸色阴沉下来,沈老夫人身边的陈嬷嬷急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
满屋子的丫头纷纷趴在地上寻了起来,其中喜鸾找得最卖力。
“老太太,找到了!”
喜鸾从沈喻脚边捡起那块指甲大小的红宝石,喜不自胜地递给沈喻。
沈喻接过,喜鸾偷瞄那张俊逸非凡的脸,羞得满脸绯红。
宝石虽找到了,满屋子的人却犯了难,谁也不知道这宝石是怎么绣上去的。
沈喻扫视众人,没有遗漏外面淋雨的身影,他提高声音:“谁能帮母亲把仙鹤眼睛绣好,本侯重重有赏!”
话音落下,从外头传来细弱的声音:“奴婢可以绣好!”
云澜心中正因为宋若棠受罚有些不自在,忙对沈老夫人道:
“这丫头手巧,母亲这件衣服就是她做的,想来也只有她能绣得和原来一样。”
沈老夫人看重这件衣服,只得先免了宋若棠的罚跪,“叫她进来。”
宋若棠起身的时候,膝盖已经没有知觉了,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冷风一吹,凉得透骨。
她艰难地迈着步子,一瘸一拐地进来。
沈喻视线扫过她冻得毫无血色的脸,“全身湿漉漉的,仔细母亲的衣服沾了雨水。”
陈嬷嬷笑道:“老太太且等一等,我带她去换身衣服。”
沈老夫人应准,陈嬷嬷搀起宋若棠。
经过沈喻身边,两道冷冽的视线如同钉在她的身上,宋若棠想到他昨晚的质问和鄙夷,不寒而栗,将头埋得更低。
陈嬷嬷见状却若有所思。
去了后头屋子,陈嬷嬷给了她一身干净的衣服。
宋若棠换好出来,陈嬷嬷又递上一碗姜糖水,“姑娘快喝了吧,不然一会儿做绣活,手该打颤了。”
宋若棠小口喝着姜糖水,红糖混合着姜的辛热,到了腹中甜丝丝的,那透骨的凉意就慢慢被驱散了。
“多谢嬷嬷。”
陈嬷嬷看她的目光多了些意味深长,“谢我干什么。”
回到正堂,宋若棠接过针线,跪在沈老夫人面前,认真地绣起来。
沈喻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目光越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