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一直都知道我有病。
自小到大,无论白天黑夜,我的额头时常会抽痛,或轻或重。
轻时针扎似的绵密,虽然扰人,倒还能够忍耐,重时刀劈斧砍似的剧烈,让人难以承受。
往常这时,只有一件事才能让我平静下来。
在我疼得满地打滚时,阿娘总是一边搂着我,一边哼着婉约绵软的小调安抚我。
为了阿娘的笑脸,我愿意装的若无其事,天衣无缝。
但阿娘不在了,这世上能让我心甘情愿忍耐、委屈自己的人,再也没有了。
原以为我将与疼痛永远互相纠缠,可冯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时,这许多年来,随时随地出现、或轻或重一直折磨着我的疼痛,竟然像从未有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若有所思停了片刻。
找到了——
我的药。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我提着斧子走出灵堂,站在院子中间四处打量。
忽然,身后有人开口:“你是在找我吗?”
我静静转身,原本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此时立着一位黑衣男子。
只见他面冠如玉,气质斐然,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果然,方才房顶上有人在,不是我的错觉。
如今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饶有兴味盯着我,赞道:“往常只见斧子用来伐木砍柴,今日一观秦**,方知其用来剁人也是不错的。”
我一笑,如冰雪初融,走上前轻轻问他:“想学吗?”
真可惜,他长得这样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美,本来砍了冯妈妈,我的头痛已经缓解,不想再杀人。
毕竟阿娘去世前曾嘱咐我要好好儿的活,我是想过安生日子的。
真可惜。
我作势将斧子递给他,就在他伸手要接的时候,反手直接砍向他的胳膊,原以为这一击十拿九稳,没想到他早有防备,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扛住了斧子。
“秦**这哪里是教人?分明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他手上发力,把我压向他的斧子慢慢推开。
这男子来头恐怕不小,我能看出,他不仅身手了得,随手掏出的匕首也绝非凡品。
又过了几招,不过须臾之间,我的斧子上已出现了大大小小几个缺口,没等我想到解决办法,瞅准了一个空隙,他竟然用小小的匕首直接将我的斧子削断了。
我动也不动,等他刺过来了解我的性命,没成想他忽地一笑,将匕首收入鞘中,丢到我怀里:“收着吧,你的斧子坏了,我把匕首赔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冷冷瞧他。
“秦筝,你很有趣,”他饶有兴致说,“我可以帮你解决这桩麻烦。”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灵堂里身首分离的冯妈妈。
我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我想要杀了他,可他占了上风以后,不仅没有杀我,竟然还帮我处理好了杀人现场。
天蒙蒙亮时,他离开了院子,面对我的追问,他只留下一句:“我们会再见的,到那时,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说罢,他头也不回离去了。
奇怪的人。
失去了头痛的侵扰,我难得睡了两个时辰好觉。
打断我睡眠的是正院的婢女,她比冯妈妈讲些礼数,倒还知道敲门,只是耐心有限,不过敲了两下,就转敲为锤,嘴上也开始催促:“开门开门——!有没有人!”
因为休息的不错,我心情甚好,没有计较她的冒犯,面无表情开了门。
“给大**问好,请问大**有没有见过冯妈妈?”
婢女上下一瞧我,随便蹲了一下算行礼,急匆匆问道:
“昨夜夫人遣冯妈妈来为大**送喜服,只是她一直没有复命,夫人等不及,发现府里府外都没有冯妈妈的影子……”
“没见过。”
我眼也不眨就要关门。
婢女急忙抵住门板:“大**且慢!”
闻言,我忽然一笑,她松了一口气,以为我不会再动,孰料我手下一个用力,直接关上门,门板夹住她的手,婢女惨叫一声,连忙把手收回去,捂在胸前哀嚎。
没了碍事的东西,院子门顺利合上,我插上门闩,在院子里说:“我阿娘头七刚过,我要服丧,没事别来打扰。”
说罢,无论门外人如何叫门,都不再回复。
门外消停下来,不多时她去而复返,还带来了她的主子,如今秦府的正经夫人,郑氏。
郑氏前来,自然是要生事的。
兴许是听了婢女的话,她叫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杂役,直接将院门砸开,不给我一丝一毫反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