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砚要立我为后,这是西川数千年都不曾有过的荒唐之事。
漫天辱骂传遍了整个江陵城,朝廷大臣抨弹不断,忠义之士问罪父亲,甚至刨开了阮府祖坟,将我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可我知道,这不过是微生砚换了方式的侮辱罢了。
我与夫君相敬如宾,即便是亡国,依旧能留有体面,可此事一出,外界人人都会觉得我寡廉鲜耻,这也正是微生砚不为人知的精明之处。
伸手披上最后一件外袍,微生砚牵过我的手,阴鸷的眼眸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纯澈。
“阮阮,我们忘记一切,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炽热的目光将我的理智烧得隐隐作乱,我恍惚了一瞬,而后蓦然清醒过来。
无论是真情亦或假意,我和微生砚之间早已横亘了太多太多。
我和他,不可能再回去了……
“好!”
我仰起头看他,发间朱钗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微生砚俯身想要帮我去捡,却被我抢先拾起插在了头上。
那是我为刺杀他而准备的武器,簪头特意叫工匠磨得尖锐了些,因此才会如此轻易地滑落。
掩下眼中一瞬而逝的慌乱,我难得娇俏地红了脸。
“妾自己捡,因为妾的盖头要等夫君洞房时才能揭开。”
一句夫君,令微生砚的脸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可不等他继续回味,忽然从殿外涌入了大批的人马,竟是那批刨我家祖坟的人杀进了皇宫。
“阮氏妖女,简直**至极。”
他将箭上弦,杀气腾腾地看着我。
**……
我轻轻呢喃,自嘲地笑了笑。
自从微生砚叛变,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听别人骂我**了,可我只不过是为了活着,求宋谦则娶了我而已。
见我沉默,他怒气更甚,直接将一旁绑着的爹爹拉了出来。
“你若不就此自刎谢罪,我便杀了你的父亲替你赎罪!”
他的话音落下,微生砚的眼中瞬间露出一抹杀意,却被他很快藏了起来。
微生砚想要杀他?
我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
“你杀吧。”
我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
“女债父偿,天经地义,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闻声,不止他,就连微生砚也震惊地望向了我。
可早在父亲将我活葬入棺的那一刻开始,我和他此生便再无任何情分可言了。
许是我的大逆不道之言惹恼那些忠义之士,他们不再犹豫,而是直接松开了手中的箭矢。
我急忙侧身去躲,可却有一道身影比我更快。
银色的羽箭刺破血肉,微生砚的身躯晃了晃,却还是堪堪稳了下来。
下一秒,无数御林军从殿外团团围入,他用手捂住伤口,冷静地指挥着军队。
可如此迅疾的出兵速度,万万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
除非……除非他们早就候在了殿外,这一切都是微生砚设计好的。
那些忠义之士也同样不满微生砚的叛变行为,微生砚想借保护我的名义除掉他们,然后将罪名推到我的身上。
只是,我怎会让他如此轻易如愿呢?
拔下头上金簪,我悄悄走到了他身后。
因为自幼在府中挨的打多了,所以我十分清楚心脏所在的位置。
可一簪下去,预想中的血液喷涌却没有出现。
微生砚摇摇晃晃地转过身。
“阮阮,你就如此恨我?”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满是绝望。
可亲手杀掉自己的爱人,我的痛苦又能比他少得了几分?
只是曾经的爱意,早已不够我再去爱他,我不能看着他如此羞辱宋谦则,这是我欠宋谦则的。
殷红的血液濡湿了身上喜服,我低头望去,拙劣的针脚将昂贵的金丝缕线绣得一塌糊涂。
这般笨拙的手法,原来……原来我身上喜服是微生砚亲手所绣。
他是真的……
想要和我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