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京城前一天,阿娘让嬷嬷给我送来一套衣裙,命我明日务必穿上。
这套裙子是我们出发前阿娘让扬州知名的绣娘连夜赶制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大片的雪肤,配了一件轻盈的罩衫,款式十分新颖。
我摩挲着放在衣裙上的金锁,这个才是嬷嬷跑这一趟的关键。
陆时章有一把木制的长命锁,是过世的老侯爷亲手为他雕刻的,他从不离身。
我这个金锁就是阿娘找人仿制木锁的,一模一样的款式。
在陆时章出现的时候,在陆家众多亲眷面前,阿娘会当众掀开我的罩衫,拿下金锁,道我从小也有这么一个金锁。
进府第一天,我的名声就已经坏掉了,沦为众人笑话而不自知。
上一世的我羞愤欲绝,但事后阿娘哄我说这些以后都是我的亲人,亲人之间看一眼没什么的,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我再怎么难受也得接受。
这一世……
我淡然收下,次日出现在侯府人前的我上身却穿了一身八成新的莲花如意纹立领衣衫,金锁也被我锁在箱子里。
无视阿娘杀人一般的眼神,我上了侯府的花轿。
“阿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不用管阿娘跟哥哥死活。”
“蒋家是你从小长大的家,如今为了救你哥哥阿娘已经变卖了所有家产,如若你事败,咱们一家子只有在地府团聚了。”
“你哥哥死了,阿娘也无颜苟活下去。”
这些话两辈子我听了一遍又一遍,年少不知事的我惶恐不已,生怕自己有一步走错便害死自己仅剩的两个亲人,对她唯命是从。
哪怕后来她要我对陆时章下药,我亦毫不犹豫。
我付出一切换来你二人的逍遥富足生活,可我后来病得快死了,要求与陆时章和离,你却狠狠的赏了我一记耳光,告诉我,死我也要死在陆家。
我回望阿娘愤恨的目光,笑了笑:“阿娘慎言,外头可都是侯府的下人!”
“若听了去可怎么是好?”
阿娘气得胸脯不断起伏,指着我低声骂:“孽女,你气死我就高兴了?”
我不再言语,直到换了花轿进到侯府内院。
阿娘已经调整好神色,带着我率先拜见侯府老太君,又跟侯府的一众女眷一一拜见,最后,坐在侯夫人左下侧,与她诉说多年思念。
我在她身后低着头,一直尽量保持低调,这群女人看着面善温柔,上辈子可没少给我苦头吃。
当然,也是我活该。
晚间侯爷与世子下沐后,便直接过来与老太君请安。
侯爷不惑之年,面容冷肃,并不爱说话,却还为我准备了见面礼。
陆时章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他一看被教养得十分好,温文儒雅,得体周到。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我看着陆时章有些发愣,上辈子的记忆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回转,他对着我笑喊表妹,言道在京城有什么事都可找他帮忙。
阿娘附在我耳边轻声道:“时章的人品条件是顶尖的,你看着很欢喜,听阿娘的准没错。”
我回过神来:“他好自然有更好的姑娘去配,与我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