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苏意姝支支吾吾,似乎很为难。
相绮颂也没那份闲情逸致陪她演戏,即刻拔腿继续往前。
她想要什么,她早看出来了。
苏意姝咬咬牙,一副痛下决心的样子,言辞恳切道:“刚才饭桌上那些话我也听见了,这样的事基本每天都有发生……绮颂啊,阿姨能不能求你帮个忙,澜澜、你弟弟年纪还小,经不起高压,他们快喘不过气了啊。”
走在前面的年轻女人反应平平。
“阿姨知道阿姨的请求有些唐突,但是,我也是没办法了啊,你爸他,他根本不听我说的,我无能为力啊……只能眼睁睁看着澜澜跟你弟弟眼里的光亮日渐微弱,恐怕将来你的小妹妹也……呜呜。
“你不一样啊绮颂,你的话你爸绝对会听,阿姨求求你,求你救救你弟弟妹妹吧,他们还那么小……”
苏意姝悲切地捂脸啜泣。
相绮颂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面静静地望着她。
“我,我这……”苏意姝被她看得发怵,一手背到身后捏紧袖口,“我这真的是没法子了,走投无路,才来恳求你,绮颂……”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岁数,没经过多少磨炼捶打,心机很浅。
可她面无表情,一双棕色玻璃珠子般的瞳眸淡淡凉凉,含着若有似无的戏谑。
苏意姝嗓子眼发紧,心慌意乱,小伎俩无处遁形。
“要不,要不还是算了,我再想想其他……”
相绮颂漫不经心地笑,语速不疾不徐,“我很清楚你打着什么主意,你尽管放心,我已经得到的东西我不会让出,其他的,我也不会要,更不会去争夺。”
“没有没有,绮颂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苏意姝讪讪。
懒得和她掰扯,相绮颂摆摆手,径直将她甩在身后。
苏意姝注视着她的背影,不甘地咬了咬唇。
相绮颂比预想中凉薄,原以为她起码对澜澜有两三分同情心,愿意替澜澜出头说话。
当年她不是把卧室让给澜澜了吗?
让人捉摸不透。
苏意姝的目的并非给女儿儿子减压,相泽谦怎么可能看重相绮颂的话呢?
对于他来说,相绮颂是下位者,应当受他掌控,而不是教他做事。
这两年,由于她的反骨,相泽谦很不满意这个大女儿,却没有彻底同她断绝关系。
如果能挑起他们两人的矛盾,苏意姝便可以带着孩子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相绮颂还算机灵,也蛮狠得下心。
……
餐厅。
相绮颂出去后,姜淮正没怎么开口。
他的沉默更有利于相泽谦的高谈阔论,好像堂堂姜家继承人、公司总裁都得听他指导。
以至于相泽谦自信心膨胀,越说越兴奋。
实际上,姜总在琢磨等会儿带妻子去哪儿吃夜宵。
想想全程没吃几口,肯定没饱。
相泽谦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点酒,见姜淮正看向相绮颂坐过的位置,眼底闪过奇异的光。
“我这女儿啊,幸亏有淮正你照顾。”他烦恼地叹气,“要不是你啊,真不知她独自一人得过成什么样。”
姜淮正感到不适,“颂颂很好。”
“啧,她呀,她的性子我这当父亲的有数,最是骄纵恣意,总爱不管不顾地行事,任性妄为。”
相泽谦端的是大多数父母那样为子女着想的姿态,然而话语里满是贬低意味。
“以沫有很多小缺点,淮正,麻烦你多多包容。”
当初两家商定婚事,相泽谦当着姜爸爸姜妈妈的面说过类似的话。
有的父母自谦,会说女儿哪哪不好,劳烦男方多费心,一方面是场面话,另一方面也是点男方,要他多照顾自个女儿。
相泽谦的心理并不是这样。
他只是单纯地踩女儿,企图拉着别人一块指责女儿不好。
稀奇,这到底是亲生女儿还是仇人啊?
郁气堵塞胸腔,姜淮正沉沉开腔:“假如将来我有了女儿,”他看着相泽谦的眼睛,字字沁凉,“我一定认为这世上没人配得上她,她就是最好的。”
相泽谦一愣,“呃,这,呵呵……”
老爷子不以为然,不屑道:“女儿有什么好,哼,自私懦弱的东西。”
原来他们是这么看待想想的。
不跟这帮人吃一顿饭,还真没法深入了解想想曾经的生活。
打听来的内容,哪有亲眼目睹的真实。
姜淮正黑眸深幽如古井,站起身扣上西装纽扣,客气不乏倨傲,“我明天还有事,先带颂颂回家了。”
这里不是想想的家。
他们,也不配得到他的尊敬。
相泽谦没来得及表态,姜淮正已干脆利落地离开。
老爷子瞪眼,老太太小声嘟囔:“什么人呐这,家里有钱了不起……”
姜淮正余光向后扫了一眼,脚下不停。
“看看,看看你挑的好女婿,完全没把你放眼里啊!”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相泽谦神情高深莫测,眯了眯眼睛,“行了,刚刚那句话你就不该说。”
“怎么了,我说我自己的孙女,他管得着么他?”
“是啊是啊!”
二老堪称七嘴八舌,相泽谦一句“够了”,两人顿时噤声。
……
姜淮正也碰到了苏意姝。
他没开口,苏意姝带着谄媚说:“绮颂在后花园。”
“多谢。”
相泽谦第二任妻子也有趣,将随机应变掌握得炉火纯青。
幸而他们结婚时,想想去另一个城市读大学了。
否则,姜淮正难以想象小姑娘会有多难。
苏意姝拍拍小女儿,目光却跟着走远的男人,相绮颂这什么命,一对爹妈不靠谱,倒是嫁了个有能耐的老公。
从此回娘家也能横着走。
相泽谦心高气傲,面对比自己小二十来岁的晚辈,都得收敛着脾气。
姜淮正在几株三角梅后找到了他的妻子。
小姑娘坐秋千上缓缓摇晃,仰头望着月亮。
“想想。”他轻轻出声,怕惊着她,“我们回去了。”
相绮颂思绪聚拢,暂停秋千,回眸看他,秀丽的脸庞漾起笑意浅浅,“姜淮正,你来找我啦。”
她在估计他要多长时间出来找她。
结果没有她预想的久。
“是。”姜淮正在她身前屈膝半蹲下,夫妻俩对视了有半分钟,他抬手摸摸妻子的脸,“我想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