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是下半夜才回来的。
又是一身酒气。
他躺在我身旁,许是发觉我呼吸均匀已经睡着。
于是,他从背后抱住了我。
我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似乎不曾发觉。
我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
「你还是这么狠心,对我没有一丝爱意。
「如此也好,我也死心了,如你所愿,我会同沈杳好好过日子。
[不从正面抱她,不看她的眼睛,她就很像你,我该知足。]
我任由血液一寸寸地冷掉。
在他终于睡着时,抽出他的双臂。
外面月色皎洁,我起身拿起最后一个小人。
从窗外扔了出去。
他想好好过日子?
可我不愿了。
裴承醒来时,我已经拟好了和离书。
我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眼底还有一夜未眠的青黑。
看起来是很憔悴。
所以他走过来要抱我:「天寒,夫人怎么穿这么少?]
[是不是眼睛痛得睡不着觉?我给你揉揉。」
我伸出手挡住了。
为什么有人能一面表现得自己很爱我?
又在另一面深深地嫌恶着我?
这几日压抑的情绪反哺。
那些他亲手写下的文字。
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在我心上不断凌迟。
一刀一刀。
刺得鲜血淋漓。
痛。
很痛。
我强压住喉头上那一抹要涌出的腥甜,很平静地看着这个我从少年就爱慕的人,
淡淡说道:「裴承,你心悦我阿姐啊。」
他张着嘴,动了动唇,却没说出一个字。
可是表情却慌乱到了极致。
我站起身来。
他踉跄一步朝我走来。
我退后几步。
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念道:
「月娘,她瞎了一只眼就不像你了。
「每次与她同床,我都觉得恶心。
「待我携战功归来,我便休她娶你,你可愿等我?」
我说一句,他身子便矮一寸。
我看着他的表情在这一字一句中慢慢变得惨白。
甚至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丝后悔。
他怎么会后悔呢?
我终于发现了他肮脏的内心,看出了他对别人的心意,知晓他不爱我这个事实。
他定是满意极了。
因为啊,他再也不用背负着对我的愧疚,压抑自己的爱意了。
我以为亲手撕开他虚伪的面容,我会得到畅快。
可怎么眼泪反而湿了一脸呢?
裴承悲痛欲绝看着我:「杳杳,不是这样的……]
我打断他的话:是哪样?是你和我在一起却想的是我阿姐?
[还是你假意和我要好,实则是通过我打探我阿姐的消息?
「抑或是,你为了所谓的责任,只敢立下战功才敢休我?」
我从桌上拿出拟好的和离书扔在他脸上:「那我替你做这决定,裴承,我们和离
吧。」
可他却一把撕掉了和离书,颤抖着声音说道:「杳杳,和离,我死都不会同
意。」